第十六章 罪与罚

    第十六章罪与罚

    在逃脱与追赶的游戏里，人们的印象就是彼此双方都会累得精疲力竭。但是对于一些认为自己属于高智力的一方，足以将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而言，这一切又显得不可思议。当然他们都没有接触到对方，至于彼此之间的实力到底怎样，始终只能在自我的世界里，进行毫无意义的想象。周斐的每一步行动，都是在对方做出行动后，才制定出来的应对策略。他觉得自己陷入了被动，但是还不至于被对方玩得团团转。每一次行动，他几乎都在克制，避免自己忽略了团队的精神，而使自己成为个人英雄主义的表演者，这一次，他却例外了。

    天空的云层越来越厚，阳光几乎被浓云所遮挡，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此时，林场变得更加灰暗。一个人出现在林场的深处，每走一步都显得十分自在，给人的感觉倒像是在散步。灰色的着装跟此时的天气刚好相呼应，他矫健的迈开自己的步伐，在林中游走，他故意放慢自己的步伐，像是在等待太阳落山，只要大地昏暗一片，那么他便可以重返自己的“舞台”。也许是对于自己智力的过分信任，或是对敌人的轻蔑，他从来没有大难临头的感觉，反而觉得大自然提供给他一个惬意的栖身场所，令他无比快活。

    但是，这一次任务并没有想象中的完满。也许他不认为那个人可以超越他，但事实上，却因为那人的存在而影响到他的整个计划的实施，他很想认识他，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没有机会了。只要晚上一到，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在这个地方消失，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会重新回来，然后再挽回自己先前的一切损失。但是，令他感到疑惑的是，他的计划如此周全，为什么还会出现这里这样的意外，难道他们中间有人出现了变卦，出卖了他们，果真的如此的话，变卦的人只有可能是他。想到这里他皱起眉头，因为这个人关系到他重返这里的整个计划。但是他并没有过分担忧，毕竟他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世界上没有钱做不了的事，只要对方是个爱财之人，这样的事情并不棘手。

    “你倒不像一个逃命的人，我不知道你的底气来自那里？”忽然有一个声音从他左侧的杂草堆传来。

    他立刻停住了脚步，顺着那声音转身看去。只见一个个子不高，却显得格外精神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一辆摩托车停放在杂草堆的右侧。

    “你是谁？”他问。

    “将你抓拿归案的人。”周斐耸耸肩说道。

    那人愣了一下。

    “你就是那位国安局派来的人？”他说。两只眼睛射出两道冷光。

    “我不是国安局的人。”周斐笑了笑说道。

    “那你是什么人？”

    “中国人。”周斐冷冷地说道。

    “我是日本人。”他也微微一笑。“我叫服部雄一。”

    “服部雄一。”周斐用冷峻的眼神盯着他。“服部半藏是你的先祖吧。”

    “没错。”

    “日本战国时代的忍者之神。曾经是德川氏麾下的武士一族。传奇般的人物，在日本有着极高的盛誉。”

    “谢谢你对先祖的褒奖。”腹部雄一说道。“还没有请教尊姓大名。”

    “周斐。”周斐摆了摆手说道。

    “你就是那个破获潜艇机密案的那个周斐。”服部雄一显得有点惊讶。不过他依然保持着冷静。“我听说过你，你是一位心理医生，曾经留学奥地利，有一家自己的诊所，同时协助国安局侦破一些关于国防安全的案件。”

    “看来我已经被你们摸得一清二楚了。”周斐戏谑说道。“我实在是佩服你们日本人的情报收集能力。”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你们对孙子兵法没有少研究。”

    “其实我们日本忍者就是孙子兵法的产物，甲午战争，日俄战争，太平洋战争我们都将孙子兵法应用到淋漓尽致。”

    “不过你们忘记了一点，我们才是孙子兵法的正统，它已经融入到我们的血液里。我能够在这里等你，就是最好的证明。”

    服部雄一盯着周斐，顿了顿。

    “我的确有点低估了你。”他略微低着头说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不知道在下是否愿意回答一二？”

    周斐的确被眼前这位日本人的镇定所震撼，他平生中还没有见到过心理这样强大的人。不但临危不乱，而且还能够与眼前的敌人轻松的交谈，看来他今天遇到对手了。

    “那我们来个交换。”周斐说道。“我也来请教你几个问题。”

    服部雄一踌躇了一会。

    “没问题。”他说。“你可以先问，只要我可以回答的，你尽管问。”

    周斐点点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说。“第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到中国来偷稀土？中国每年都按照世界贸易组织的规定，对外进行稀土贸易，按理来说，你们应该用不着来冒这个险。”

    “没错。”服部雄一回答得很直接。“我们的确可以通过贸易获得大量的稀土资源，但是有些稀土是不能随便出口的。去年的三月份，我们的资源卫星发现中国的正华村有一种我们正需要的稀土元素。这种元素是制造导弹导引头不可或缺的材料，因为它具有非常高的军事价值，所以这种资源十分敏感。尽管中国是稀土的最大出口国，但是这种稀土元素却受到很大的限制，为了扩大武器生产量和保证战时的供应，我们需要大量的这种稀土元素。”

    “看来你们军国分子是殚精竭虑。”周斐缓缓说道。

    “当然，我们日本不可能永远受人摆布，要想恢复正常国家的地位，我们就需要大量的军事装备，没有强有力的军事能力做后盾，这个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你们扩军备战目的是为了钓鱼岛吧？”周斐冷冷地说道。

    “钓鱼岛只是弹丸之地，如果只是为了钓鱼岛，我们犯不着费那么多的心思。”服部雄一说道。

    周斐顿了顿，然后微微一笑，显然对他的这种想法嗤之以鼻。

    “后来你们就来到了正华村。”他说。

    服部雄一略微点着头。“我们了解到正华村的所在位置，然后潜伏进来，进行足足一个月的地质勘查，最后，发现正华村的林场正含有大量的那种稀土元素。”

    “你们独自来到中国，假如没有内应，你们应该很难在中国行动自如吧？”

    服部雄一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

    “当然。”他说。“宁波有一家金属进出口贸易公司，跟我们有密切的生意往来。我们找到了那家公司的董事长，谋求跟他合作，开出的条件就是每走私一吨稀土他可以获利一百万，在巨额利润的诱惑下，他没能挡住诱惑，因为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他原本就是专门经营金属出口。”

    “后来这家公司就成为你们的帮凶。”周斐愤恨地说道

    “帮凶，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们是各取所需。”服部雄一耸耸肩说道。“从那以后，我们便开始联系。毕竟你们国安部门也不是吃素的，后来被你们察觉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你们派了一个间谍潜伏进这家公司，还好我们发现及时，后来他也死于车轮下。当时我们知道他多少应该带出去一些情报，所以我们变得很谨慎。”

    “难怪海关缉私队每次行动都无果而终。”

    “这是自然的，其实我们一早就猜到，国安局一定会派些什么人来这里进行调查，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派你你来了，当然还有你的助手高蓝博士。”

    “看来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之内。”

    “善于计算是我们日本人特有的天赋。”服部雄一自信满满地说道。“我们经过精心策划，以宁波那家金属公司的身份来到了正华村。为了方便我们的行动，便与当地的村官取得了联系。原以为我们可以继续利用金钱作为手段，诱惑当地的官员，没想到我们碰到的是一位老顽固，他一开始就拒绝了我们，说私自开采国家资源，不只是在挖祖坟，更是在断子孙的根。原本我们以为会就此作罢，没想到冯长安经不住诱惑，他私下跑来找我们，说他们的村正在换届，下届的村长将会在几个主要的村干部之间产生。但是他的父亲，就是那位老村长并没有看好他，希望我们能够帮他当上村长，只要他当上村长，他就愿意跟我们合作。”服部雄一顿了顿。

    “后来呢？”

    “别急。”他继续说道。“冯长安是一位钻营之徒，他善于玩弄权术，在村委会的威望还是蛮高的。最后，经过我们的研究，他决定除掉他的父亲，但是他要求要做到天衣无缝，一定要有自然死亡的表象，以免授人以柄。”

    “难怪人家说戏子无情。”周斐咬咬牙说道。

    服部雄一嘴角露出一丝奸笑。

    “用你们中国的话说，这叫无毒不丈夫。”然后他继续讲述。“他说他父亲有失眠症，经常需要服用安眠药。这样一来我就给他一计，拿出一颗特制的三唑仑药丸，取代他父亲所吃安眠药，这种特制药物，跟普通安眠药没什么两样，一般肉眼是无法看出来。结束了他父亲后，他顺利的当上了村长。结果我们的计划便开始实施了。”

    “那你们为什么要杀死冯长平？”

    “当然是怕她泄露秘密。王宝才在无意间发现了我们在林场的秘密，他不小心透露给冯长平，万一泄密，合作无法进行下去，他们高额的回报就会付之东流。所以他在情急之下只能杀死王宝才。但是警方一下子就查到他身上，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也只能除掉他。”

    “冯长平跟冯长安可是亲兄弟。冯长安允许你这么做吗？”周斐有点怀疑。

    服部雄一发出一阵大笑，然后说道：“他不只是答应，而且还是他去执行的。”

    “难以置信。”周斐冷冷地说道。

    “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他开始是有些迟疑，不过我答应他，在冯长平死后，会将冯长平那份钱全部给他，而且在这个基础上，每年再追加一百万，也就是说他每年可以在我这里拿到四百万。为了这些钱，你认为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他真是该死。”周斐狠狠地说道。“那小贤又是扮演什么角色？”

    “为了方便与公司的联系，小贤是该公司派来协助我的，其实他的真实身份就是该公司的外贸部经理。”

    “果然不出我所料。”

    “你的确不简单，你居然会派人去查小贤的背景，这一点我倒是很佩服你。”服部雄一眨眨眼说道，浓密的眉毛不断抖动。

    “既然你跟冯长安合作得那么愉快，那你又为什么要杀掉他？”

    “杀掉他可不是我的意思。当然他贪得无厌，一年下来，他还要加价，我对他也有点失去耐心。其实也有杀他的意思，不过处于全局考虑我没有这么做。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来找我，他以杀掉冯长安作为交换条件，他可以无条件跟我们合作，最后我答应了，对我来说这只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罢了。”

    “那这个人是谁？”周斐迫不及待的问。

    服部雄一踌躇了一会。

    “这对于我来说，已经超出了我能回答的界限。对不住了，无可奉告。”他说。

    “可以理解。”周斐冷笑说道。“你安排小贤杀死冯长安？”

    服部雄一点点头。“在我的安排下，小贤执行了这个计划。原本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后来居然被你给侦破了，这样一来小贤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所以你们就绑架了高蓝。”周斐看了他一眼说道。

    服部雄仰着头看着周斐。

    “你知道了。”他有点不相信。周斐的回答的确超出了他的想象。不过他的自信并没有因此而动摇。

    “当然，你这种调虎离山之计，不得不承认，用得很妙。”

    “这是最基本的。”服部雄一说道。锐利的眼睛始终盯着周斐。

    “是你杀死冯长水的吗？”周斐接着问。

    “对于一位特工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隐藏自己的身份。正华村毕竟是农村，人数不多，而且他们彼此都很熟悉。所以，像我这样的外来人，想长期潜伏在这里，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他们的一份子，让谁都不会去怀疑这个人的身份。”

    “所以你们就选择了冯长水。”

    “当然。”服部雄一摆摆手说道，显得很自以为是。“冯长安当上村长之后，为了更好地合作，我向他提出了我的安身问题，他一开始要我伪装成他的秘书，但是我觉得不妥。首先，以公开的身份出现，是经不起推敲的，毕竟我是日本人，没有在中国生活的具体记录。第二，我想把小贤安排进来，必须考虑他的安身问题。因为小贤是中国人，以某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将他安插进来，我觉得更加妥当些。”

    “最后你就选择了替代冯长水。”

    “冯长水长期患有精神病，对于冯长安来说，他原本就是一个累赘，除掉他对于冯长安来说，没有什么坏处。”服部雄一依然以一种桀骜不驯的姿态回答周斐的问题。“我们将冯长水从那件小屋带出来后，直接将他带到林场，因为没有适合关闭他的地方，我们就在那里挖掘出一个洞穴，安上铁门，将他关在里面。回来后，冯长安就向外宣称冯长水逃走了，然后发动全村的人去找。”

    “然后你就伪装成冯长水，被他们带了回来，接着你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冯长水，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伏下来。”周斐打断了服部雄一的讲述。

    “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服部雄一耸耸肩。“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周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们真是处心积虑。”

    “这就是我们的生存哲学。”服部雄一不以为然的说道。“既然你已经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接下来就轮到我了。”

    周斐摆手示意。“可以。”他说。

    “你是怎样破解我们密码的内容？”服部雄一问道。

    “这个说来也是碰巧。我在无意之间碰到了一本书。”

    “一本书？”

    “汉字词典。在拼音方案中，我发现拉丁字母所对应的一些符号，跟你们日本文字中的平假名和片假名很相识。然后我就将那些对应的符号逐一调出来。一开始我也是将信将疑，因为我也不认识日文。但是，我有一位朋友却对你们的日本文化略懂一二。”

    “你说高蓝。”

    “没错，他多次去日本进行学术交流，日语自然不在话下。”

    “明白了。”服部雄一点点头说道。“没想到你们瞎猫碰死耗子。”

    “我只是多留点心罢了。”周斐缓缓说道。“其实这种交流密码也算不上高明，远比‘跳舞人’逊色多了。”

    “是吗？”服部雄一冷笑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运气，这种密码任何人也破译不出来。”

    “那不一定。”周斐摆摆手说道。“能不能破译出来是迟早的事。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是怎样想到用这种方式联系的？”

    “其实那张密码只是我们要求发货的指令，并没有什么。小贤是中文专业出身的，而且他也精通日语，设置这种密码是他的主意。当然他自认为没有谁可以破解他的密码。那些不着边际的符号，在常人眼里只不过是一些毫无价值的拉丁字母，即使被截获也用不着害怕。”服部雄一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他也没想到碰到运气好的人，那些自以为无法破译的密码也是这么不堪一击。”

    周斐笑了笑，他眯起了双眼。

    “我都说过，那并不算高明。”

    “看来你还真有点意思。”他态度轻蔑。

    “你也不错，竟然能够察觉到我已经破解了你们的交流密码。“

    “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首先你和你的手下在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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