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看破红尘了,对府中的争斗一点不上心。他欢欢喜喜地开始了幸福的生活。
天有不测风云,他过了四五年天堂般美好的日子之后,从京城传来噩耗——他卷入了京城朝臣的政治斗争中。
他欲哭无泪,七年前荣王是怎么死的,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可如今就和他有关系了!他是西梁的王,京城那边翻旧账查出西梁来,不找他找谁啊!若真是他爹当年害死了荣王,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啊!
那些以冯怀恩为首的西梁官员,表面上对他顺服,实际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冯怀恩等人不知死活,一味地支持吴王。拓跋煜出身卑微,自幼没受过什么良好教育,他只想过荣华富贵的好日子,对那皇子间的争斗可不感兴趣。他多次劝阻冯怀恩等人,不要再和东宫作对了,然而没有人肯听他的。
这下好了吧!人家右丞相找上门了!
他吓破了胆,痛哭着跟随钦差上了车,被“请”去了京城。
后宫中,淑妃林媛隔岸观火,笑看着右丞相在朝中闹得人仰马翻。
右丞相这一次是下血本了。他针对的可是兵强马壮、战功赫赫的西梁!他一介文人,在战火纷飞的年代竟然敢和武将顶上。若一着不慎,冯怀恩他们喘过气来就有本事铲除他。
他是被林媛逼得没法子了。林媛是个疯女人,如果他不肯顺从,这女人就真准备和左丞相联手。
皇后此时根本不敢出声,西梁王年纪太小,没有城府手腕,任人宰割地被带到了京城。
“后党”缄默不敢言,吴王党羽中,西梁一派陷入危机。很快,朝臣中再也没有反对淑妃北上的声音了。
乾武十九年六月二十七,林媛至长信宫中拜别皇后。上官璃称病不肯见她,却也不敢公然阻拦,只是命心腹的姑姑出来传话希望她一路平安云云。
她乘坐马车,没有设淑妃仪仗,连夜从宫中出发了。
这一路并不太平。林媛早有预料,随行的武士都是她精挑细选的心腹,个个武艺高强。
京城距离皇帝所在的靖边城足有一千五百里。她日夜兼程,却在半路上遭到五批刺客。大秦国内忧外患,这话一点不假。匈奴、蒙古那边的大战堪称惨烈,朝中吴王和东宫的争端却同样惊心动魄。林媛是太子生母,多少人想要她的命。
她身边的禁军们死伤惨重,好在她准备充分,最终毫发无伤,只是延误了好些日子的行程。
林媛平生第一次来到战场。空气中的血腥很重,她几乎想要呕吐。
她来得不巧,前头皇帝刚领兵出城了。靖边城是匈奴领土,两年前被秦军攻占,如今两国,不,是三国,仍在争夺这座北地的险关重镇。它往北十五里,在黑水河的另一面,有三万匈奴先锋兵马驻扎。这一仗打了半个月了,匈奴人全是汗血马骑兵,人少但跑得快,秦军大军打过来他们就往回跑一百里回后方兵营,等到夜晚又来偷袭,秦军不堪其扰。
往西两百里,正是蒙古大军。蒙古人夺下了秦国北部的一座小城,灌县。
靖边城腹背受敌,好在秦军兵力充足,皇帝亲临,这个城市守得还算安稳。蒙古并不敢和匈奴结盟,三方各自为战,却依旧打得惨烈。
不得不说,拓跋弘是个勇武的帝王。他没有如寻常君主那样,躲在距离前线百里的城镇中“运筹帷幄”,而是亲自上马杀敌的。
连日短兵相接,血染红了大片草地,秦国这边每天都有缺胳膊断腿的伤员被送回来。靖边城里自然血气弥漫。
林媛面前是靖边城三丈高的铜门,巍峨城墙上头满是秦军的弓箭手,黄土烧制的墙壁上涂着厚厚一层凝固的血水,听闻那是十日之前,匈奴人攻城时造成的。她看得触目惊心,神色中都流露出恐惧。前来迎接的官员都是武将,面上恭敬地将她迎进去了,转首就在背后轻蔑地议论道:
“是个皇妃,宫廷里的贵夫人,从来没见识过战场的。你们没看她吓得那个样儿,前头那位珍妃,好歹是练过武的……”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听说是奔着皇上来的,啊呸!我们兄弟浴血奋战,她们这种人养尊处优,还折腾着来靖边城里争宠!”
这里不单血气刺鼻,因着地处边塞,凛冽的风沙和逐鹿行宫所处的峡谷完全不同。
一路从城门走来,林媛口鼻里都塞了沙子,嗓子早就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