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他就梦想有什么能够保护他,为此,他愿意做任何事来交换。
当第一次被大风卷起,又见到欺负自己的两个人几乎被那掀起狂乱之风的兽吞食到只剩下骨头而自己却毫发无伤的那时,他便觉得自己是被选中的人,否则为什么风神只在自己面前现出真身而吃掉另外两个人?他不顾一切追随风神而去,风神也的确将他带回了它的巢穴,未料那里早有数人,他们都是被风神卷来的人,很快离靖就明白了风神的目的,它是要看他们身陷绝望境地后的自相残杀,就像是茶余饭后助兴的节目那样,离靖为了成为最特别的那个人,一次又一次用各种手段活了下来,活到至今。
而死去的那些人,自然成为了风神的饭后点心,连肉渣都没有剩下。
离靖一方面胆战心惊,一方面愈发得心应手,为了活命,为了追随风神,他已豁出一切。
可眼前这个人,却为何拥有与那些庞然大物平起平坐的资格?
离靖的目光不自觉变得憎恨,他用尽全力,仍没有得到风神的青睐,凭什么,他却轻轻松松被充满力量的神兽所保护?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没想到,却出现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但那样的目光在多年伪装的离靖身上只如昙花一现,他让自己显得尽可能惊恐,收起所有恨意和嫉妒,颤抖着语调问,“刚才那、究竟是什么?”
阿天正与风兮低语,并未注意离靖说的话,当风兮甩开尾巴一跃离开洞穴之后,离靖又再度出声问了一遍,阿天这才有工夫对付他道,“你说它是风神,可知素来有风伯之称的飞廉?”
“风伯?”离靖的确听到阿天叫出了风神之名,这时才与“风伯”联系起来,却已是大吃一惊地问道,“怎么可能?你说的风伯,难不成是在逐鹿之战中帮助蚩尤,并与黄帝军队中的应龙对抗的风伯?”
阿天点头。
离靖怔怔不语,好半晌,他忽又反应过来,问阿天,“那方才,又是何方神圣,居然能与风神匹敌?”
“你已经说出来了。”阿天淡淡地道。
离靖一怔之下,脱口而出,“应龙!”
阿天没出声,似是默认。
适才那天崩地裂之势如今回想起来,便觉真如汹涌的滔滔战意,一龙一兽在云间点燃的战火,随随便便就能将人间搅得天翻地覆一片狼藉。
“那你又是谁?为何应龙竟会为你而出现?还有刚才那兽?”在离靖眼里,这是何等艳羡之事,他努力压下心头浓浓的妒意,尽可能平静地问出声来。
“它叫风兮。”阿天却道。
“什么?”离靖一愣。
“它们都有名字。”阿天说着走到王浚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王浚显然也已听到了方才他与离靖的对话,但因为对内容太过吃惊,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阿天,直到阿天的手碰到他的伤处之时,他才闷哼一声。
“伤到了骨头,我必须帮你固定。”阿天说着,瞥了离靖一眼,丢下王浚,也走到洞外,留下洞穴内的王浚和离靖两个人面面相觑,王浚是真的吃惊,离靖的心思却早已不在王浚身上,当时要杀掉王浚是被情势所逼,而现在,他已经没有了杀死王浚的理由,除非风神再度出现。
但于王浚来说,他对离靖仍是有所防备的,只因他压根未料这名看起来单薄秀气的年轻人竟然一直暗藏杀机,至于方才那个阿天,更是令他觉得神鬼莫测,如妖如魔。
阿天很快找来了几根固定伤口用的粗壮树枝,他让离靖过来帮忙,替王浚将断裂的伤口固定起来。
忙完这一切,风兮也转回洞穴,它方才竟然是去采药的,得知这件事的离靖和王浚再度吃惊不已,而片刻之后见它用利爪在石头上磨碎阿天已一一闻过的草药,再混合着唾液用舌尖替他抹上药的一幕——虽说风兮庞大的身躯遮住了大半阿天的身影——这仍让离靖和王浚两个人禁不住目瞪口呆。
这一人一兽配合得极有默契,这样的治伤方式恐怕也并非第一次,兽类为自己疗伤之时通常也是如此舔舐,这有助于加快伤口的癒合,但如此庞然大物居然如此细心地为一个人类疗伤,却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这简直令他们觉得不可思议到了极点,若不是他们此时亲眼所见,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伤药上完之后的阿天显得懒洋洋的,他舒适地靠在风兮身上,径自闭目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