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曾经想过一万次被顾西决抓到以后他会是什么反应。
想过他可能会凶巴巴地问她跑什么跑, 也想过他可能会暴躁地问她人在哪, 更有可能他会在得到地址之后直接杀过来一把拎起她把她塞回家里去,建议她亲爹妈把她关上个三五天以儆效尤……
可是当这一幕真的到来,她战战兢兢,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第一句话只是问她是不是病了, 有没有好好吃药。
多好的人啊。在姜鹤眼里, 顾西决就是有他自己的温柔,别人从来都不懂,只是以为姜鹤喜欢他长得高, 性格酷……
其实根本不是那回事。
没有人见过他冷着脸掏出一颗巧克力放在她的手心,硬邦邦地问她今天跑到哪里去的样子。
“顾西决……”
姜鹤本来就没有力气,现在眼泪停不下来感觉就要哭晕过去,她有点顶不住了,只好娇娇气气地恳求。
“顾西决,你别跟我说话了,把手机还给邵雅欣。”
“……”
电话那边的人没说话,显然是无声的拒绝。
姜鹤向来不太有说服顾西决的口才, 她垂下脑袋,蔫蔫地说:“真的,我要请假, 我发烧了去不动学校。”
说这话的时候,眼泪珠子不受控制地顺着她有些苍白的下巴往下落,先是一滴滴的,最后连成一串成了一道水痕。
韦星涛在旁边冷眼看着, 心中感慨,说哭就哭,女人真是水做的。
姜鹤哭得脑袋发昏,还挥着手示意他把纸巾拿过来,秋天本来就干燥,早上洗完脸她没有护肤品,这一哭哭得她的脸像开裂似的疼。
韦星涛站直了把客厅那包抽纸递给她。
弯腰的时候听见顾西决在电话里说:“你昨晚在外面过夜,那里安全不安全?你家里人也跟着找你一晚上,时间不到警察局也不受理……”
姜鹤哽咽了下,看了近在咫尺的韦星涛一眼,委委屈屈地说:“安全的,我朋友人特别好,把床让给我睡,守了我一夜。”
韦星涛朋友:“……”
顾西决声音听上去很平静:“那今天回家吗?”
姜鹤:“不回。”
顾西决:“……”
韦星涛:“……”
“走不动了,而且也不想回去。”姜鹤缓缓地说,“你能不能先让我跟邵雅欣请个假……”
“她听到了的。”顾西决拿着邵雅欣的手机,在姜鹤的再三车轱辘催促下,也一点也没有要还给人家的意思,“你手机没带出去,现在用的谁的手机?”
“朋友的。”
“那我晚点联系这个手机?”
韦星涛抗拒地皱眉。
姜鹤透过泪眼朦胧看到了面前少年那能夹死苍蝇的眉间,“哦”了声:“我朋友说他不想接你电话。”
顾西决:“……”
韦星涛:“……”
医学证明,偶尔的发烧有助于人提高免疫力,而儿童发烧更是长身体的证明……但此时此刻韦星涛认为,孤儿院老太婆说的话搞不好才是对的,发烧使人变笨,就好像脑细胞也不幸燃烧着死去。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顾西决没有问你那位神仙朋友是不是认识我以及我们两是不是认识了很多年而且还很熟比如昨晚才见过面……
一夜未眠的搜寻工作之后,他大清早的到了教室,把姜鹤所有的朋友扣押在教室里守株待兔……好不容易等来了兔,它没撞死,他也不能着急,押着它的脑袋往墙上磕。
额角突突地乱跳,顾西决强忍着去把李子巷的墙都给敲掉翻人的冲动,不敢打草惊蛇。
他知道他把人惹急了挂掉电话,再打过去不可能会有人接起。
于是只好耐心地,先说比较重要的事实:“昨晚的事,我也不知道实情,他们只说让我带你回家吃饭。”
所以。
你别生我气。
别抗拒我。
有什么事就要和我联系,和我说,知道了吗?
他把没说完的话吞在肚子里,知道自己不用说的那么明白,她肯定能听懂。
电话那边听了他的话,陷入短暂的沉默,耳边只剩她小声哭时候不太平缓的抽泣声,好像还在努力控制幅度不想让他听见。
顾西决原本觉得澄清完就好了,现在这个情况,他又被她停不下来的眼泪淹得不太确定。
“哦,”她说,“你不知道。”
其实姜鹤听了他的话,心里确实稍微好过了一点点,那种被人施舍的卑微感褪去了一些……她抬手将耳边的头发挽至而后,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唇瓣,沙哑着嗓子慢吞吞地“哦”了声。
胸腔里的心脏刚刚落地没有三秒,又升起了别的忐忑。
她听见她的心怦怦跳了起来,震耳欲聋。握着手机的手心冒出一点汗,她几乎就要握不住手机的金属外壳。
“那,”她犹豫地问,“他们也跟你说了,那个?”
问完之后就脑袋发晕,她就十分后悔干嘛自己非要逼死自己,就不能得到这个让自己能舒坦一会儿的答案后就挂电话睡个安心觉吗?
可她偏不,姜鹤怀疑自己可能是个受虐狂。
过了一会儿,她才听见电话那边顾西决用鼻音短暂地应了一声。
姜鹤不说话了。
顾西决也不说话了。
韦星涛想说话,他想说电话费要钱的,你们别在这搞沉默。
所有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那个问题是什么,介于它的危险性足够毁天灭地,至少韦星涛是挺期待的。
但是关键时刻,顾西决没有逃跑,先怂了的是姜鹤……她满怀心思,抱着被子坐在被窝里怂成了一团,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淌,把韦星涛的被子糟蹋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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