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下楚国这块硬骨头后,左丞相王绾的心中有了一种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天下已经到了歧路亡羊之时,必得有人出来说话!在昌平君叛秦归楚后,秦国宗室一蹶不振。眼下能够担当这个说话者职责的,大约只有他自己了。
秦灭六国后建起了博士学宫,这些博士虽然有名望。但是他们对秦国一统六国没有做出任何贡献,份量不足,而且他们奏对时很容易就陷于虚浮。元老大臣们又大多失之浅陋,无以论证大道。而丞相府下面领事的一班重臣。其学问见识也没有一个人足以抗衡李斯,不足以发端大事。
只有他王绾,根基是老秦名士,少年入仕而历经四王,资格威望足以匹敌任何元老勋贵,论治学见识,王绾是吕不韦时期颇具名望的才士。最要紧的是,只有王绾清楚地明白新朝图治的实际要害何在,不至于不着边际地虚空论政,反倒引起群臣讥讽。王绾隐隐地觉得,这是上天的冥冥之意,这是无数圣贤典籍的殷殷之心。天道在前,圣贤在前,丞相的权力与彻侯的爵位又何足道哉!
“诸位,皇帝即位,图治天下,何事最为根本?”
“治式!”
酒宴刚一开始,王绾一句问话便将来意揭示的明明白白。面对王绾的询问,在场的诸位博士们不约而同地昂扬应答,显然他们也是有做准备的。王绾一时大为欣慰,一改很少痛饮的谨慎之道,与博士们先连饮了三大爵,以表对皇帝即位的庆贺。置酒爵于案,王绾慨然道:“老夫今日拜谒学宫,一则,感念众博士为国谋治,刷新典则、创制朝仪有功!二则,共商新朝图治之根本。诸位皆饱学之士,尚望不吝赐教。”
“鲍白令之敢问丞相,天下大道几何?治式几何?”
“天下大道者二,王道,霸道。天下治式者二,分封制,郡县制。”
“淳于越敢问丞相,人云廷尉府谋划郡县制,丞相何以置评?”
“图治之道,人皆可谋。廷尉府谋郡县制,无可非议也。”
“伏胜敢问丞相持何等主张?分封制乎,郡县制乎?”
“诸位以为,老夫该当何等主张?”王绾没有说出自己的主张,揶揄反问道。
诘难论战原本是战国之风,在场的博士们已经在几个回合的简单问答中大体清楚了老丞相的图谋,正欲直逼要害,却被王绾轻轻荡开。
“在下叔孙通有对。”一个中年士子站了起来。
“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谋国图治,当有所本。秦国图治之本,当在《吕氏春秋》!”
“何以见得?”王绾面上淡淡一笑,并没有暴露内心的惊喜。
“天下治式两道,诸侯制源远流长,郡县制初行战国。”叔孙通从容地侃侃而谈:“战国大争之世,秦国不奉诸侯制而奉郡县制,大战之需也,特异之时也!如今秦一统天下,平熄战乱,不当仍以战时之治行太平盛世。是故,新朝当行分封制,回归天下大道!”
“彩!”叔孙通之言片言便将郡县制之偏离正道揭开,让现场的博士们一阵亢奋。
“但是,”声浪平息,叔孙通突然一个转折道:“若以三代王道为诸侯制根本,始皇帝必难接纳。何也?战国变法迭起,弃置王道已成时势。当此之时,若以三代王道论证分封制,必有复辟旧制之嫌。为此,必得以《吕氏春秋》为本,方能行之有效。”
“彩!”博士们更加奋然了。
“《吕氏春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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