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身上、脸上全是土,八成一路跑过来摔过好几回。
“出什么事了?”我看着她跑来的方向问道。
“我、呼,我们遇到一阵黑风,还、还有吃人的妖怪!”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黑风?妖怪?”我挑眉问。
“对,我的同学,都被抓走了。”她说着突然痛哭起来。
“你先冷静,告诉我她们在什么地方。”
“那边,那边有个洞!”
她用袖子抹了把脸,然后指着来时的方向,还拉住我的胳膊,边指边带着我朝那边走。
她既不是妖怪、也不是粽子,只是个普通人,除了出现在这里很突兀外,我实在想不到她能有什么阴谋。
因此,我决定跟她去看看,是否真有吃人的妖怪。
“我叫程子珊,朋友都叫我橙子,谢谢你肯帮我。”
“你叫什么?”
“程子珊,工程的程,孔子的子,珊瑚的珊。”
“你同学叫什么?”
“哦,有一个叫古梦、一个叫包茜,还——”
“还有一个叫火星?”
“噫?你怎么知道?”
“我也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以前见过我吗?”
“没有。”
横竖看她都不像在说谎,难道是古井里有迷惑人神志的东西,让我连连产生幻觉吗?
怀着一堆疑问,我们走近她逃出来的洞Xue,走得越近,她的神情越恐惧。
渐渐的,她干脆躲到我身后,明摆着是要我先进去。
她一再保证自己真的是大学生,和同寝室的妹子们来草原旅游,不小心掉进一个洞里,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她甚至拿出学生证和身份证,就差把祖宗八代的信息都背出来了。
“行了,你先等在外边,有危险就跑,不用管我。”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留下帮不上忙。”
她被我的直白噎了下,闭嘴不再开口,老实的站在洞口外边。
我先用精神力探入洞内搜索一遍,没发现有妖怪或是尸体。
等我走进去,看到一口透明棺材立在洞的中央,棺材里躺着一个人,白衣黑发,头戴金冠,非常年轻。
那种感觉又来了,我身边应该有个人才对,他叫我别出声,他知道棺材里的人很危险!
“嘘~这边!”棺材右侧的石壁上有个黑洞,一颗脑袋正探出洞口,小声招呼我过去。
我又望了眼棺材里的女人,怎么觉得她也很面熟?
我压下心中逐渐翻腾起伏的莫明情绪,放轻脚步走到朝我招手的人跟前。
他见我走过来,便把头缩回洞里,悄声道:“快进来,她醒了就麻烦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完全不再考虑自己行为的合理性,跟着他钻进洞里。
洞口很窄,只能爬行前进,那人在前面边爬边自我介绍:
“我姓邓,叫邓绍弘。”
我愣了下,问:“你是工程师?”
他笑道:“当然不是,做小买卖的。”
爬出圆洞,我一把扣住他的喉咙,冷声道:“你究竟是谁?那些女学生呢?”
他被掐得呼吸不畅,很快就把脸憋得通红,挣扎道:“我是游客,和她们一个旅行团的。”
我松开手指,狐疑地盯着他,他揉着脖子委屈道:“为啥我这么倒霉…”
现在,我感觉下井以来发生的所有事,都太不正常了。
然而,还有更不正常的等在面前,我们出来的地方,是座高塔的内部。
墙壁上被凿出一排排整齐的格子,能容一个成年人坐在里面。
“尸骨呢……”我喃喃自语着。
“什么?”旁边的邓绍弘奇怪地看着我问。
“没事。”我收回视线,摇头道。
他走到与我们出来的洞口正对着的一个圆洞前,率先钻了进去。
还不忘回头道:“她们都在前面躲着呢。”
我看着塔底的空地,一些零散的记忆片断像被重新激活的细胞,跳跃在脑海当中。
这地方很记忆里的某处很像,却不是同一个地方。
这样想着,我矮身钻进洞里,心绪再难平复,强烈的预感如同暴风,在脑子里狂啸。
出了洞口,幽深的黑暗中排列着点点荧光,从弧度看,应该是个圆型的平台。
邓绍弘一溜烟地跑过去,消失在平台上,整个黑暗的空间,忽然间灯火通明。
巨大的空洞内,四周架着数十台探照灯,我脚下刚好是一条由各色花瓣铺成的甬路。
平台被四击的灯柱打亮,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男人站在上面。
他手里拿着一只花球,身上穿的是在峡谷时那身探险装。
无数的记忆像潮水般涌向我,不待我反应,一阵花香袭来。
另一只花球被举到我面前,透明棺材里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
她将花球塞给我,微笑着祝我幸福。
“音涂?”我呆呆地叫出她的名字。
“雪娃,快来呀,你的新郎在这儿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依,在平台上连蹦带跳地朝我挥手。
庄严的圣乐响起,我才注意到山洞一侧摆放着莲母的战琴。
此刻奏响战琴的,是我那半个合伙人红薇。
战琴似乎经过改装,至少外表看上去只是一架普通的管风琴。
它奏出的不再是战歌,而是地球人耳熟能详的婚礼进行曲。
平台上的人,无一不穿着盛装,金三胖、本该在井底的娇和,扮成她姐姐重演青丘古墓中情境的衮衮……
还有那些曾在我记忆里占据一定位置的同伴们。
他们全部站在平台上,等待着我走上去。
但这一切都没有站在人群中的那个人来得重要,他回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平台的,他就默默站在原地等我走近。
两人间忽然产生了一种默契,假如我转身离开,那就表示我拒绝这场婚礼。
他不会主动靠近我,因为他在等待我的答复。
这场古井行动,根本就是他们所有人串通好的!
我站到他面前,内心无比平静地看着他,他永远是我记忆中的样子,没有丝毫改变。
他张开双臂抱住我,低声在我耳边说:
“对不起,让你哭了。”
我哭了?
嗯……哭了。
也许是委屈、是高兴、是难过、是激动,无论是哪一种情绪使我流泪,原因都是这个男人,他终于回来了!
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在辽阔草原的地下世界。
每个情景重现,都由众人精心布置,水晶棺本来是音涂带回老家的纪念品,也被她拿过来当道具了!
还把老挝地下湖边的树棺给运来了,他真够能折腾的!
娇和主动向我坦白,她们在我失忆后隐瞒我和三九的事,是希望我能借着失忆的机会,让过去成为真正的过去。
所以,她们让我住李妙雪家、经营她的书店,还跟我说我是什么探险协会的会员!
只是偶尔内疚的时候,他们就会问起三九,还骗我说他欠我债。
娇和说得理直气壮:“他丢下你跑了,就是欠你的债!”
但看在她们帮三九忙活半天,为唤起我的记忆这么努力的份上,我就不跟她们计较了。
一个月后……
三九拎起收拾好的皮箱,转身问:“还有什么想带的?”
我环视才住了一个月的新房,恋恋不舍道:“多好的房子啊,能带走不?”
三九无奈地微笑摇头,柔声道:“到了那边再给你盖新的。”
我提上两个旅行袋,跟着他走出房门,吉祥兄弟等在门口,他们的东西倒不多。
三九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百子星的问题,外星人侵略什么的,暂时是不会出现了。
但地球上日益严重的污染、疫病和战争等问题,不是靠少数人的力量能解决的。
尤其是吴殇那本羊皮卷中的预言,正在实现。
因此,我们最终应下了依的邀请,回莲母重建家园。
至于其他人,毕竟故土难离,不愿意跟我一起去莲母的,我把山海界的坐标留给了他们。
吴殇也在送行的人里,他感谢我替他集齐了八芒星徽章。
当时疏桐没在我身上搜到,因为我早将徽章藏在八音盒里。
只要是流火人,都不会去查那只盒子,因为她们受不住它播放的曲子。
疏桐死后,是红薇找到她身上的徽章然后交给了吴殇,我藏在八音盒里的那枚,则是三胖无意中发现的。
说到底,他该感谢的人不是我,而是红薇和三胖!
传说和穷奇奇仍旧没查到古玉的下落,也许,世上不是每个故事,都有结局;也不是每个问题,都有答案。
比如被林敏拿去的醒尸号,它就未曾再出现过,唯一可能知道它下落的赵乐,带着这个秘密离开了人世。
音涂驾驶着飞船,缓缓升上天空,金三胖抱着已经会说话的金子站在透明的舷窗前,看着地面上的人们,渐渐变成小黑点,最终消失在视线里。
金子的表现比三胖这个当爹的要冷静淡定得多,毕竟他娇嫩的小身子里住的是老魂魄子劫……
整艘飞船上就两个半男性,这一趟,凡愿意回老家的,我们都接上了。
露尔抱着一个婴儿也坐在船上,让我意外的是,她怀中的婴儿,竟是离欢的新身体!
离欢被疏桐控制的三胖杀死,幸而魂魄逃脱了,机缘巧合下,露尔捡到了成为路边弃婴的她。
仍然生活在这颗蓝色星球上的人们,哪会想到正有一艘飞船掠过他们头顶?
音涂启用舰身隐形功能,即使是人类的卫星,也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
我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但在另一个地方,它才刚刚开始。
废弃的家园正等着我们重建,但愿它能接受我们带回来的两位‘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