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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094 王氏不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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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心痛如绞,虽然拼命压制着,却没有丝毫的改善。这些年,她大夫看了不少,药也吃了一箩筐,这不能动怒的毛病还是没有医好。嘴角有血液缓缓的渗出,胸腔好像要炸开了似的。

    “太太,这是怎么了?”守在门外候着的金钏看到王氏出来,忙迎了上去,小心的搀扶着摇摇欲坠的王氏。

    王氏抬眸,目光凌厉的看着金钏,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虽然隔着幕笠,但是金钏清楚的感觉到王氏那火一样的目光,好像要把她刺穿了一般。身体僵硬,全身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她知道那目光所代表的绝对不是善意。

    “回家!”王氏收回了目光,言简意赅。不管她心里有多少疑问,都得等到回家以后再说了。

    进了荣国府的门,王氏换了一顶软轿,经过这一路上的调整,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不管情况有多糟糕,她都不能被打倒。不得不说,王氏还是很有不屈不饶精神的。

    “环儿,该练字了!”

    听到这个声音,王氏的身子止不住僵直住了。贾政的声音,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听错。但是,这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轻松与愉快,实在不似贾政平时的语气。

    下意识的挑起了窗帘,王氏看到贾政正站在门口,浑身散发出一种惬意和轻松,而贾环正和贾探春两个在雪地里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听到贾政叫,仍旧是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

    这个时候,赵姨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对着贾政温柔的笑了笑,将披风搭在贾政的肩膀上,“难得这样一场大雪,孩子们高兴,便让他们在玩一会儿罢?”

    轿子在行进中,王氏只是一瞥之下看到了这一幕,很快被厚厚的围墙挡住了视线。但是,只这一幕,已经让她心如刀绞,痛苦得难以自抑。双拳紧紧地握紧,王氏的眼眸中闪过了浓郁的嫉恨。

    王氏没有听到贾政是如何回答的,但是,里面很快传来了贾环的欢呼声,“谢谢父亲,谢谢母亲!”

    很显然,贾政退让了。那个迂腐到不容许任何人质疑决定的男人,竟然这么轻易的便让步了。实在是,太好笑了。

    其实,对于赵姨娘的话,贾政也是极少会听的,就算是换了一个人,他的性格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因为贾元春省亲的关系,他的心情极好,所以才格外的好说话一点。换做旁的时候,就算是赵姨娘,也不能左右他的决定。不过,贾政自己的这些心思,王氏自然是不能知道的。

    如此,王氏也就只能在自己的心里怄得要死,白白的让自己难过而已。

    王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拳砸在座椅上,指关节处迅速的红肿了起来,可是她竟一点也不觉得痛。因为,再怎么痛,也及不上她心里的痛。

    她还没死,但是贾探春和贾环两个人竟公然称赵姨娘为“母亲”,而她只是“太太”。赵姨娘那个女人倒也罢了,偏偏贾政还默许了。他们,根本就是当她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想起贾政这些年多贾宝玉的态度,对比着他对贾环的看重,可谓是天壤之别。虽然王氏自己都恼了贾宝玉,也不似以前那般疼爱了,但是到底是她儿子,亲生的儿子,看到贾政那么待他,她还是会愤愤不平。

    这些年,贾政对她极为冷淡,自从她从庄子上搬来,贾政一次也没有在她那里留宿。反而是赵姨娘的住处,吃穿用度处处越矩也就罢了,贾政则干脆长住于那儿了。而且,贾环和贾探春也都住在了那个小院里,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就算贾元春封妃,贾政也不过是礼节性的去她那里坐了坐,简单的谈了一下具体操作流程,然后就不见了踪影。这,让一心想要借此机会和贾政复合的王氏很是无措。

    之后,不管她再如何的绞尽脑汁的想办法,贾政你这是一句,“你看着办”给打发了回来。

    如此强烈的对比之下,王氏的脑海中一再的交替出现贾政对着她和对着赵姨娘不同的面容,王氏只觉得连呼吸都是痛的。手握成拳,抵着自己的胸口,强烈的疼痛让她记起了仇恨。是的,仇恨,她这个破败的身体正是贾政所赐!

    长长地指甲刺入了皮肉中,王氏却一点也不觉得疼,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你们都给我等着,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一个都不会!”

    回到自己的住处,王氏的脚刚着地,劈头盖脸的便来了这么一句,“你,到柴房里把彩云提了,来我房间里来一趟。”

    这话,自然是对扶着她的金钏说的。

    金钏虽然是一头雾水,却还是服从了命令。这些年她一直被冷待着,好容易眼看着便要得重用,有大造化了,自然是拼命的表忠心,温顺得紧儿。这样的小心思下,使得她对王氏的话奉若神谕,一丝不苟的执行着。

    “金钏,我且问你,你当真去了十八太叔公家里?那个叫做忠儿的小厮,真的是十八太叔公家里的人?”没有叫起,王氏只一味儿的追问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金钏露出很迷茫的表情,怔怔的点头,“是呀!”

    “你说的是真的吗?”王氏微微眯起眼睛,重重的手中的茶盏掼在桌子上,“我警告你,你最好实话实说!如果你胆敢有半点欺瞒,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金钏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眼睛里满是惊骇,额头上微微深处晶莹的冷汗,忙叩头不止,“奴婢对太太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不得不说,在这样冷的天儿里,能够生生的将人吓出一身冷汗来,王氏也算是积威极深的了。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她王氏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盯着金钏看了许久,王氏是极有威严的,“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说清楚。”

    当然,这所谓的威严,是在金钏眼的里。所以,她开始很小心的叙述着。

    只是,在彩云看来,顶着一张猪头的王氏,实在是太好笑了。如果不是当年的素质修养放在那里,她险些笑出来。

    原来,王氏千盼万盼的,好容易等到了贾元春省亲的旨意,也确定了具体的省亲日期,心里无比的激动。上元节,这真真儿是极好的日子,这才配得上她女儿的身份。对于有其他妃嫔也是在这个日子省亲的消息,王氏选择性的无视了。

    看着极尽了奢华的大观园,王氏得意的笑了。只是,很快她便蹙起了眉头,在这样的冬日里,便是种了上了几棵绿油油的松树,到底还是太单调了。她想要给自己的女儿最好的,想要贾元春在宫里是独一份儿的。她的女儿是天上的凤凰,自然该百花簇拥,万人朝拜。

    这么想着,王氏不惜花费重资,新建了一个暖房,特意从南方千里迢迢,耗费巨大人力物力运了一批又一批的花卉鱼鸟回来。虽然活得少,死得多,但是架不住人家都有钱,积少自然能成多。话说,这不是自己的银子,花起来真真儿是一点也不手软,大方得紧。

    眼看着省亲的日子一天天的逼近,王氏激动得连觉都睡不着了。就算勉强睡着了,也会乐醒。看着满屋子娇艳欲滴的花卉,王氏很陶醉,闭着眼睛,吸取那阵阵花香,想着这些话摆出去的震撼,心中得意得很。

    不过,她注定是没这个眼福了。因为,回去之后,她的脸上便开始一阵阵的发痒,初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如何在意,只拿着手抓,可是,很快她便发现不对劲了,脸上竟红肿了起来。这时,她才算是真的慌了。

    于是,立刻招了大夫,仔细查看了一番才发现,她这竟是中毒了。

    然后,自然是一番排查,这才发现她的粉盒里竟然掺杂了一种名为“恋丁香”的药粉,这玩意原本是无色无味也无毒的,但是若是撞上了紫丁香的花粉,就会变成了一种□□。初开始的时候,好似普通的花粉过敏症状,若是一味儿的按照过敏来治疗,却是等于上了一张催命符,毒素会愈发的厉害,最后整个脸都会烂掉,直至死亡。

    也是王氏“走运”,大夫恰好知道这个秘方,所以,王氏才能捡回一条命。可是,要想要快速恢复容貌,却是不能的,只能让毒素自己挥发出来,自然也就好了。唯一能做的,便是好生的静养,多喝开水,少上火。

    王氏怎么能不上火?可是,就算再怎么上火,以她如此的“鬼样子”,也不能出现在贾元春的面前,否则的话,便是冲撞了。更何况,她脸上的情况还在进一步的恶化中。

    于是,王氏只能把怒火发在害她变成如此模样的人身上。仔细算下来,这件事情,最可疑的人当然是老太太。所以,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王氏直接审问彩云,“说!你是不是勾结着外人来害我?你如果不说,我就直接把你交到衙门里去!”

    彩云是王氏的贴身丫鬟,王氏虽然不像以前那么信任她了,却还用着她。毕竟是所谓“共患难”过的,若是轻易的把人给赶走,于她的名声有碍。虽然,其实她早就没什么名声了。

    可是,入口的东西和仓库里的钥匙,王氏已经不放心交给彩云的,退而求其次,便把自己的衣物和首饰交由彩云来打理。那些东西,贵重的有数,不贵重的,也没什么要紧的。如果彩云敢动的话,王氏正好也能借机把人赶出去。只是,不曾想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可以说,她真真儿是阴沟里翻船了。

    “不,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彩云跪在下面瑟瑟发抖,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王氏拿起那个粉盒,紧紧地握在手里,“你还敢说没有?那这个里面为什么有毒?如果我没记住,这个可是你亲自去买的罢?”

    彩云愣住了,一再的摇头,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会这样,难道是琏二爷?”

    王氏也瞪大了双眼,不禁有些激动,如果贾琏失德,他的身上的爵位多半是保不住的。教子不严,贾赦也负有责任,到时候,只要活动得力,指不定那爵位能落到贾宝玉的身上。

    其实,王氏做此想,倒不是为贾宝玉谋划,只是那爵位由贾宝玉继承,好过其他任何人。如此一来,她的地位才会愈发的稳固。

    “贾琏?此事怎么和贾琏扯上关系了?你说清楚!”王氏立刻追问着。

    彩云慌里慌张的抬头,“事情是这样,前几日,我看太太的胭脂水粉快要用完了,又不放心小厮出去买,便自己亲自去了。不曾想,恰好遇到了给琏二奶奶买胭脂水粉的琏二爷,于是便顺带手送了我一盒。我见那成色极好,便没有推辞。”

    王氏微微眯起眼睛,贾琏对王熙凤的感情,王氏是看在眼里的,说实话,她并不相信贾琏会对新媳妇儿那么好。所以,这一切必定是刻意为之。

    彩云见王氏的眼睛晦暗不明,忙膝行几步,拽着王氏的衣裙下摆,“太太,奴婢承认,奴婢当时是打着昧下那几两银子的主意。可是,奴婢真的没有害您的意思。求求您,看在奴婢在您身边伺候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罢!”

    不能风风光光的看着女儿省亲,王氏已经是一肚子的火了,怎么可能会原谅彩云?一脚将彩云踹翻在地,怒道:“来人啊!把这个小贱~人关到柴房去!”

    彩云自是哭求,可是王氏不为所动,只是冷笑道:“背弃了主子的东西,留着还有什么用?”

    若不是留着这彩云指证贾琏,王氏恨不得立时命人把她拖出去活活打死,哪里还会容她性命?回过头,却恰好撞见了彩霞双眸中的不忍。

    王氏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彩云和彩霞是同时来到她身边伺候的,当年她偏喜欢稳重的彩云,对彩霞则是淡淡的,这也直接导致彩霞对彩云有些敌视。不久之前,她用彩霞代替了彩云,彩霞还很是得意了一番,对着彩云各种的冷嘲热讽。但是,现在却露出如此的表情,可见她当年的眼光没错,这样的丫鬟实在没有办法成为主子的手脚眼睛。

    身为太太,王氏身边本来应该有四个大丫鬟。素锦,也就是现在的赵姨娘,正是她身边的四大丫鬟之一。后来,素锦变成了姨娘,也有人顶了上来,但是,因为王氏莫名的迁怒,所以并不倚重,和普通的二等丫鬟没有什么区别。如此一来,能够用的也就只剩下金钏一人了。

    金钏不够聪明,也没有太深的心机,但是跟在她身边的时间长,轻易的并不敢背叛。而且,不聪明,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彩云倒是聪明了,但是太聪明了。

    电光火石之间,王氏有了决定,“去把金钏叫来,我有事吩咐她。”

    于是,很快的金钏来了。

    “金钏,我有一件极机密的事儿要交给你做。”王氏开门见山,丝毫不拖泥带水。

    与彩云相同,回来后不久,金钏也遭到了弃置。初开始的时候,金钏恼过,怒过,也悔过,如今她已经死心了。如今,听到王氏如此的重托,不禁精神一振,雀跃不已,“是,太太尽管吩咐,上大山下火海,奴婢都为太太做到。”

    说实话,金钏的接受能力真是很强,对着王氏那张肿胀的脸,竟还能如此激动的表忠心。

    王氏想笑,只是面上的又痛又涨,实在有些笑不出来,只拍了拍金钏的肩膀,“你的忠心,我是知道的。以前,我总觉得你太单纯了,情绪过于外漏。这些日子,冷眼看着,竟有几分宠辱不惊的味道了。等这边忙罢了,你便到宝玉那里当差罢!”

    金钏的眼睛一亮,心跳止不住的加快,“是,奴婢一定全力以赴!”

    她很激动,贾宝玉最是个会怜香惜玉的,而且,从来不会看不起丫鬟的身份。太太赐下,她也就是贾宝玉名正言顺的房里人了。将来,就算有宝二奶奶进门,因着她资历老的关系,多半也就是铁板上钉钉的姨娘了。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结果,她怎能不激动?

    王氏微微垂眸,敛下眼眸中的不屑,“你去一趟十八太叔公的府上,告诉他,贾家有人下毒谋害尊长。只是,我手里没有证据。请他老人家千万怜惜,派一个心腹过来,我自有办法逼那人当场承认。”

    虽然说有人证和物证,但是,在外人看来,取信度都不是很高。而且,贾赦那个人巧舌如簧,老太太几次做了充分的准备都输给了他,王氏自然不会大意。所谓打蛇不死迎棍上,王氏绝对不会给那边反击的机会。

    而这位十八太叔公,是贾家族里辈分最高的人,便是两位国公大人也要尊称他老人家一声“叔叔”。只是,老人家年纪实在大了,已然有一百多岁了。平常族里不管有什么事儿,都不敢去惊动他老人家,便是贾赦当初闹得那么大,老人家也没有出面。这次,王氏也不指望老人家会为她做主,但是只要他一句话,还有他身边的一个人,便足以将贾琏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金钏如今只想着表现,自然很乐意去跑这个腿儿。

    坐上了马车之后,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次醒来,却发现这路似乎有些不对,心里不禁有些紧张,“你……你怎么朝这个方向走?”

    “姑娘醒了?”车夫憨厚的笑了笑,“刚刚我们已经到过老太爷的府上了,看门的说老太爷不在府里,身体不舒服,到庄子上静养了。我看姑娘睡得熟,就没叫姑娘,直接赶车去庄子上。”

    金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面上不禁有些尴尬,“真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

    可以说,金钏这一路上只出了这么一个小插曲,然后,一切都很顺利。金钏见到了十八太叔公本人,说明了来意之后,十八太叔公一边咳着,一边命他身边的忠儿跟着去了。

    听了金钏的叙述,王氏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你真的确定你见到的是十八太叔公本人?”

    金钏眉头紧锁,“那个……奴婢看着挺像的,白头发,白胡子……”

    王氏这下是真的笑了,气笑了,“难道白头发和白胡子的人都是十八太叔公吗?”

    金钏连忙叩头,“奴婢该死,奴婢只是在小时候见过老太爷一次,并没有多少印象……”

    王氏这下真的是说不出话来,其实她也不过就见过十八太叔公几次,还都是过年时去拜见而已。近些年,老人家身体越来越差,大都养在庄子上,或者是去南方,连拜年都免了。仔细想来,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十八太叔公长什么样子。白头发,白胡子什么的,也是她对十八太叔公的印象。

    头疼的抚着自己的额头,王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个十八太叔公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金钏的眉头能把苍蝇夹死了,却还在用力的拧着,“那位……一直坐在轮椅上,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和普通的老人家是一样的……”

    王氏脑子里灵光一闪,“轮椅?”

    金钏点头,“是的!”

    “果然厉害!”王氏笑了,眼神无比的凌厉,到这个时候,如果她还不知道那老人是谁,那就真是蠢的了,“去,让人把那天为你赶车的小厮抓来,我有事问他!”

    金钏低声应是,然后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生怕惹了王氏不高兴。

    王氏这才有空看向彩云,只见彩云跪在地上,双目茫然,眼睛里没有半点焦距,好像活死人一般。王氏知道,阴冷潮湿的柴房,看不到未来的日子,已经将彩云身上所有的棱角和戾气都磨平了。

    “罢了,仔细想来,那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你。你回去梳洗一下,好好休养两天罢。”王氏的声音竟带着难得的慈善。

    彩云震惊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王氏,“您……”

    王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也看到了,我可谓是强敌环绕,步履薄冰,难免杯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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