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了。”
梁氏忙取了他的衣袍出来,服侍他穿上,温青直直地看着梁氏,他见过唐宛芹,第一感觉:长得太好看了。第二感觉:太美的女人摆在家里不放心。就梁氏这样的最好,不丑,却也不算太美,眉眼清秀,看着又顺眼,恰到好处。
温青对昨夜的事,只零星记得一些,当他掀起被褥看到白绸上的殷红,心下了然。
梁氏嚅嚅地道:“夫君这般瞧我作甚?”
温青道:“月娘,小太太不是你正经婆母,你面上拿得过去就成,不必待她太好。族里的人应付应付就成,二叔、二婶一直待我们兄妹不错,你敬重些。父亲那儿,你也不必紧张,他亏欠我们兄妹颇多,也不会挑剔你的。”
一声月娘,唤得梁氏脸红心跳,她手上没停,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神色凝重地道:“府里,祖母和我母亲留给我的田庄、店铺是交到大账房管理的,余下的那部分算是我们的产业。你不明白的地方或问汪婶子或问妹妹都行。这些日子是妹妹在打理府邸,这回我们成亲,也是妹妹亲自操办打理的。”
梁氏的陪嫁丫头继续问道:“候爷要不要泡香汤?”
梁氏一扭头,生气地盯着她:这人都穿整好了,不是明摆着么。
温青道:“我在院子里练练武功,你备好了就来唤我。”
“是。”
梁氏领了梁婆子、陪嫁丫头进了桂堂的小厨房,开始预备新媳妇的晨食,临出嫁的时候,梁老太太千叮万嘱的,让她莫要失了规矩,就在一个多月前,她还不知道自己会嫁个什么样的男人,如今就做新妇了。
梁氏一族的小姐们,私下里没少羡慕她。
她是幸运的吧。
梁氏动作熟络而麻利,半个时辰就预备好了。
正要开饭,就听外院的小厮禀道:“奶奶,郡主来了。”
温彩的目光扫过梁氏:是一个长得清秀悦目的女子,属于那种乍一看只以为相貌平常,但多瞧几眼会很舒服的人。
梁氏正要行礼,温彩已抢先一步裣衽道:“见过嫂嫂!”
温青收住拳脚,道:“开饭吧。”
梁氏预备了几样羹粥,又备了一钵养胃汤,瞧来就是给温青备的。
用罢了饭,温彩简要说了家里的事,又陪了梁氏与温青去给温子群敬新人茶,待他们到的时候,温子林夫妇也到了,还有二房的温红、温绯等人,再加上大房的温墨、温玄及一屋子的庶出子女,满满一屋子的人。
一番寒喧,彼此给了见面礼,温子群道:“都散了吧,我得再歇会儿。”
瞧到了梁氏,温子群还算比较满意,他也不敢不满意,这可是老夫人汪氏瞧中的,自是象征性地叮嘱几句“往后与玉堂好好过日子,替他打理好府邸。”
梁氏一一应了。
温彩随梁氏、温青回到了桂堂。
董氏婆媳也一道出来。
进了桂堂,温彩道:“这府里的东西,我今儿就交给嫂嫂。嫂嫂若有不明白处,可问汪婶子和汪管家。”
董氏一直好奇,温青到底有多少家业。
温彩拿了锦盒出来,“这一本账簿上的是府中公中的产业,说是公中,是镇远候府公中的,也是属于哥哥所有,是祖母、母亲留下的那部分,有二千多亩田庄,又有十几家铺子,多是京城和西山县的,这部分收益每年归到府中公中账房、库房上,全府上下前府大管家、后院汪管家及下人们的月例是从这里头出的。府中的成衣坊收益也归账房,这次哥哥成亲设宴,也从公中出的银子。
这本簿子上的是后来哥哥置的产业,有田庄、铺子若干,收益归到桂堂花使。哥哥素日的交友应酬等,是从这里单独出的。”
温青不紧不慢地道:“祖母、母亲给妹妹留的那份嫁妆,就交给妹妹打理,妹妹添置的那几家铺子也是妹妹的,也还给妹妹。”
梁氏应声“是”,“候爷,妾不知道是哪些,你看……”
温青接了盒子,从里面拿了厚厚一撂地契、房契出来,瞧了几眼,轻车熟络找出了几张地契,又寻出了几家店铺的房契。
梁氏微微一愣,还以为这是个糙汉子,可看他的动作,分明对自己的东西了若指掌,否则不会这么快就寻出来了。
温彩没有接,“田庄上的地契我接了,那几家店铺原就是给哥哥的,你只管收着,虽说哥哥名下的铺子都能赚些钱,但镇远候府这么大,真正赚钱的就这五家。我不差这几
个银钱,我手头有赚钱的店铺。”
温青厉声道:“叫你拿着就拿着,我这当兄长哪能拿你的东西。”
温彩急了,这什么话?还扮得这么凶,“给了你就是你的,你是男人,要支撑一府不容易,我的日子好过着呢,我手头店铺比你五家的都要赚钱,说不要就不要。哥哥收着!”
兄妹俩僵持不下。
梁氏瞧着:这温彩也是个大方的,要是换作旁家,别说五家赚钱铺子,便是一家都要抢得头破血流,可兄妹俩谁都不肯服软。
温青起身就要给温彩塞,温彩却故作生意地道:“我有祖母留下的八百亩田庄,再不要旁的了。哥哥再这样,我可当真生气了。我置这五处店铺时,祖母也是知道的,我也曾与祖母说过,这些是要留给你的,怎能让我得了去。”
温彩生怕温青再与她纠缠,道:“我这身子总不见大好,城里太热,我想回乡下住些日子。”
梁氏心下欢喜,一过门,温青就把家交给她打理,这是信她,更是看重她,当知她与温青订下亲事,梁氏便有好几晚都睡不好,想的就是怎样做一个贤妇,怎样襄助丈夫等等。她上头没有正经的婆婆,虽有翁爹却是另有府邸,一过门就是当家奶奶,这日子比旁的姐妹要好过,家里有小姑子,却听外头人说,是个有大富贵的。
此刻她听温彩说要出府住,心下急了:“郡主要去乡下庄子?这……怎能成,乡下哪里比得了家里。”
徐氏是怎么被休的?便是有失德的名声在外,刻薄小姑子,对长辈不孝,被御史抓住机会弹劾,闹得满朝皆知,皇后知晓后便下懿旨着温青休妻。早前,京城所有的人都在猜测,温青休了徐氏,许要迎娶哪家的权贵嫡女,不曾想竟娶了个候补知县的女儿,谣言顿破,于是更有人相信徐氏是真的失德,而温青更不是攀高踩低之人。
以温青的现下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望族小姐娶不上,却单单娶了候补知县的女儿,还是一个十九岁都没出阁的老闺女,可见温青是个实衬人。
温青轻叹一声:“月娘,把东西都收起来。妹妹也别去乡下住了,那庄子上都没几粒粮食……”他可不想自家妹妹到乡下去吃苦受累。
温彩道:“哥哥、嫂嫂,昨晚我没甚睡好,先回屋了。”
她转身出了桂堂。
路上时,温彩又得遇了二太太董氏。
董氏面露忧色,对麻嬷嬷道:“气色是比早前好些,我给你买的阿胶每日都得吃着。”
“一直吃着呢,喝了药总说没胃口吃饭,这吃不进饭也伤身子。上回郡主还说,要停药吃饭呢。”
董氏见没她们什么事,与梁氏寒喧了几句也离开了。
温青挂念着几个喝醉酒的亲友,说要去前府客院瞧瞧。
梁氏领着陪房梁婆子又两个陪嫁丫头整理着温青交给她的东西,厚厚的簿子上细细地列着镇远候府的诸多产业,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公中有二千多亩田庄,又有十几家店铺;而温青私里名下的的田庄有八千多亩,又有三十多家店铺。除此之外,账上还有十三万两银票。
家产上的房契、地契并没有看到,但下人的卖身契却在家业簿子的下面,共有近二百人的,又设有一个簿子,专有了何人在何处当差,各人品性如何,瞧着笔迹像是女子写的,但字体是梁氏从未见过的。
梁氏正纳闷,却见汪婶子道:“这是近来玉郡主整理出来的,说是这样奶奶就能瞧明白。”
梁婆子喜上眉梢:“奶奶且把东西收拾好。”
两个陪嫁丫头心里跟吃了蜜糖一般,一来看温青年轻英俊,颇有男子气概;二来这镇远候府家大业大,自家小姐上头只有个翁爹,有个小太太连正经继母都算不上,又是开府另住的,日子好过。
梁氏清点了一番,心里亦有了数,把东西收好。
梁婆子道:“奶奶,你刚过门,要是郡主住到乡下,弄不好又有外头人说闲话。”
梁氏哪里会应温彩住乡下去,她还要面子呢,要是她留不住人,怕是温青也要低看她几分,以为她和徐氏一样都是自私自利的。
想到她母亲过世,她与弟弟梁秋阳的感情极深,想来温青兄妹的感觉亦如她与梁秋阳一般。
梁氏忆起今晨其中一个丫头看温青的眼光,想起就不舒服,连温青都说他自个不娶平妻不纳妾,却保不准有人想爬床。“往后,候爷和我的内室由梁婆子与碧桂打扫,旁人一概不得入内。”
碧桃微微一凝,她才是梁氏跟前最得宠的丫头,“奶奶……”
梁氏打断她的话,“守好自己的本份,谁要想在我眼皮底下惹事,别怪我不念旧情。”
碧桂立时就明白了,许是今晨温青起床时,碧桃在一边看傻眼的事儿,哪有那样不知廉耻盯着个男人瞧,连她都羞得不敢看,偏碧桃胆儿大,不仅看了还看得有些痴迷,任谁都能瞧出她对温青有意。
梁氏虽是新人过门,却让梁
婆子私下里打听了一番,将府里的事摸了个熟络,外头传的都没错,温青行止大度得体,府里连个通房都没有,早前徐氏当家,他偶尔住在前府练功房和书房,也有不识好的丫头想爬床,被温青不动声色地交给汪管家处置了,通常是丫头没得手,又被汪管家配了乡下庄子上的小厮。
对这种事,温青也烦得紧。
昨晚他喝醉了,与梁氏痴缠了说了此话,“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我在外头奔前程,你在家好好打理内宅……”
梁氏现下觉得自己当真是拣了一个宝,别人想打温青的主意,她第一个不同意,难不成她连徐氏都不如,徐氏一个被休的都能让温青守她一个,她梁氏会比徐氏做得更好。
梁氏淡淡地道:“梁婆子,你把陪奁都入到东厢房小库房里。”
梁婆子领了丫头去整理陪奁等物,便搁了满满的一间大屋子。
梁氏不放心,在整理好后,又看了一眼,方才发现小库房里的家具也是预备齐全的,有大木箱子,还有架子,架上可摆各样东西,连梁和裕给她预备字画都有专门挂放的地方。
梁婆子垂首道:“听府里人说,这桂堂是郡主亲自着匠人们装修的,连窗帘都是郡主亲自挑的。为此,郡主还特意打听了梁家的下人了解,一络照的是奶奶喜欢的样子布置……
这小库房的家具,一些是早前桂堂留下来的,还有一些是新打的,如这摆杂物的架子就是新做的。”
东西多且杂,可摆在里头却是井井有条,一切都归功于库房里那些大箱子、货架、小盒子,有的还是推拉门的。
用罢午饭,府里宿醉的客人们陆续告辞。最后留下来的是温家特来吃酒席的远客,一律住在了相应的客院里。温子林携了妻儿离去,何氏也不好久待,自是带了一干儿女离开,只是六姨娘、七姨娘还是在镇远候府里住了下来。
第182章怜惜
五月十八一早,温青陪梁氏回门,礼物是梁氏自己预备的,她现在开始接掌府邸,想着娘家有三房,大房的礼物为主,但二房、三房的不能少,连族长家也得备上一份礼。
温彩令麻嬷嬷等人拾掇东西,预备着次日去乡下住。
梁氏与温青午后回来听说后,温青道了句“月娘,你去劝劝妹妹,乡下有甚好的,蛇虫鼠蚁的又多,哪有自己家里方便。”
梁氏应了,温青今晨看到她备的礼物,微微凝眉,道:“再多备些,瞧着少了。”梁氏心下一阵感动,临出阁时梁老太太便说温青是个实在人,让她多用些心,“秋月啊,这女人一生最大的幸福是能遇到一个疼你、喜欢你的丈夫。他在意你,就会以你的亲人为亲人。你在意他,就会在意他所在意的人。将心比心,才能换来真情。”
温青在梁家,唤梁和裕为“岳父”,敬梁老太太为“祖母”,唤起长辈来,也没支吾一声,坦然、有礼,乐得梁和裕连连夸赞“温家不愧是书香门第,诗书传家。”离开的时候,梁家三房老爷亲自把温青送到大门外。
梁老太太对梁秋阳道:“你姐姐总算出阁了,唉……她除了依仗丈夫,还得依仗你。”
娘家无权势,女子在婆家也会被人小瞧。
梁秋阳道:“祖母,孙儿一定用心读书。”唯有他出人头地,才能成为梁氏的另一个依傍。
梁老太太如释重负一般地长舒一口气:“用心就好。”梁家老闺女总算嫁出去了,往后再不会有人瞧笑话了,不仅嫁了,还得了一门极好的亲事。
梁秋月出阁了,梁老太太突地心里空落落的,私里问了梁婆子,对镇远候府的事也知晓不少。
麻嬷嬷拿定主意,以后就服侍温彩。
温彩原想留麻嬷嬷下来照看安然阁的花木,可麻嬷嬷信誓旦旦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她半步,温彩无奈,便令她到府中花木房里挑了个会侍弄花木的丫头来。
麻嬷嬷道:“这些花儿,可都是郡主的宝贝,往后你得用心照顾,照顾好了,郡主少不得要赏你。”
这里正细细叮嘱,有跑腿丫头禀报“奶奶来了!”
梁氏新进门,尚未请封诰命,只能唤“奶奶”。
梁氏进了安然阁,一个错神,以为自己到了某处花房,可那雅致的阁楼,又告诉她:这是安然阁。院子内小径两侧都摆满了花木,定睛一瞧就会发现全是值钱的东西,昨儿夜里她又瞧了府里的账簿,似乎在花木上并没有多少花销,府里后花园、各处摆放的花木都是花木房自己做的,偶尔还会外卖一些花。
温青名下有好几家杂货铺,可以把花放到铺子上卖。
温彩这会子正逗着远远玩。
梁氏进来时,就看到温彩抱着个襁褓中的女婴,她笑了一下:“郡主抱的是远远?”
温彩道:“嫂嫂别一口一个郡主的,怪别扭,就跟哥哥一样唤我声妹妹。”
梁氏扫了眼远远,两个月大的孩子,又小又娇弱,此刻睁着一双黑曜石的眸子四下看,因梁
氏穿了一身紫袍衣裙,尤其瞩目,不由得盯着梁氏细瞧。
梁氏伸手抱过远远,“来,母亲还没细瞧远远呢。”昨儿午后,梁氏让奶娘抱了远远过去坐了一阵。
远远的身上有一股奶香味,吧叽了一下小嘴,一动不动地盯着梁氏。
未过门时,梁氏就听说温青与先前的徐氏生了一个女儿,这会子她说到“母亲”二字也没有半分的生涩,想着如她这般年纪的女子多有两三个孩子了。
梁氏道:“妹妹还是别住乡下了,候爷心里正难受呢。你这里差缺了什么,我着人给你添置。”
安然阁、漱玉阁、桂堂都是后来重新装修过的,里头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温彩道:“我这身子总不见好,太医说我体内有寒气,建议我多泡温泉,柳树镇畅园里头有个莲清池,我想在畅园住一阵子。”
梁氏惊了一下,有些回不过神,早就听说京城权贵喜欢游畅园,说那里好玩、好吃、还有好住的地方,只那里的花销极贵,“妹妹要住客栈?”
双双奉了茶水,垂首道:“禀奶奶,郡主不是住客栈,是在那边包了座院子。”
梁氏心想:租了处院子,这得多少钱啊?可面上却未流露半分形色之上,梁氏抢先道:“这钱得让我们出,妹妹要住在那边养病,这要带的下人也要挑好。”
她顿了一下,想着家里的银钱多,不都是要花在自家人身上么。进门时,便着身边的梁婆子打听了一番,梁婆子说玉郡子这病是因为取心头血给四皇子做药太多落下的。
梁氏道:“既是要租院子,就挑处好的租,最好有小厨房的,妹妹想吃什么,就让厨娘做。这要吃的粮食、菜蔬都从我的陪嫁庄子上拿,我的陪嫁庄子有一处就柳树镇上,我回头就给庄头说一声,让他过些日子就送上好的吃食过去。”
梁老太太为了让孙女体面出阁,几乎把梁家大房都快掏空了,甚至还买了梁二太太、当做三太太早前置的庄子,答应回头置了庄子再补给二人,着实时婚事张罗得急,梁老太太又怕委屈了孙女,这才做主往体面里预备。
梁婆子接过话道:“要不老奴明儿一早就走一趟,带上几个丫头把郡主租的院子拾掇出来。”
温彩忙道:“不用拾掇了,我早前便让人打理好了,只要人过去就行。只是这安然阁里还有我养的一些花木,我走之后,还劳嫂嫂派人帮我照看一二。”
远远哭了两声,直往梁氏怀里蹭。
梁氏轻拍着远远,神色里看着孩子虽没有夸张和故作的喜欢,却没有半分的厌恶,自然地流露出几分心疼与怜惜。只一眼,温彩就觉得:这个嫂嫂没给温青挑错。
梁氏道:“妹妹且放心,我着人小心看着。”
梁氏过门便让自己的陪房婆子、陪嫁丫头打听了镇远候府的事,听下人们说徐氏生下远远,便没有抱过,甚至还埋怨远远为甚不是儿子。梁氏想着自己也是女儿身,不由得对远远生出几分怜惜。
奶娘过来道:“奶奶把大小姐给我,瞧着是饿了。”
梁氏瞧了一眼,“孩子还小,我让梁婆子拾掇了屋子出来,一会儿就搬回桂堂,待大小姐知事了再迁到漱玉阁独住。”
孩子还小,让奶娘带远远,梁氏还真有些不放心。
无论以前的徐氏如何,远远现在的母亲是她。
奶娘心下一喜,住在主母身边自比单住好,平日想吃点好的,大厨房的人都要摆脸色,要不是温彩与厨房上的管事叮嘱,说奶娘要带大小姐,一天得备四顿,除了一日三餐照主子的例派送食物,还得另送一顿炖汤。
所谓炖汤就是炖的猪蹄、鸡鸭之类,每次不是两根猪蹄、一大钵排骨,又或是半只鸡,奶娘来了两月,人就胖了一圈,越发白胖得像只馒头。
温彩笑道:“麻嬷嬷带梁婆子几个下去吃零嘴,我与嫂嫂说说话。”
麻嬷嬷笑着应了,热情地招呼梁婆子去她屋里喝茶。
温彩身边就只余了双双服侍。
梁氏看了眼双双,只觉得这丫头年纪不大却显得很成熟得体,一看就是经过调\教的,那眼神也正,看温彩时除了敬佩还有喜爱。
“嫂嫂,我哥偶尔会犯牛脾气,但从来不会动手打女人,最多就是嘴上骂几句,他犯脾气的时候,你顺着他些。
还有哥哥一日三餐只要在家,顿顿都要有肉,要是没肉他就吃不饱,直说吃了不管事,他爱吃红烧肉,每回做的时候,别把肉切得太小,他会觉得在吃到嘴里没味。
你往后要处置田庄店铺,或新置什么产业,提前与他商量一下,就算他不吱声,你也要告诉他一下,否则他会觉得你忽视了他。”
梁氏初是意外,再是感动,同样是兄妹,哪家的妹妹能如温彩这般了晓自己的哥哥,他有什么喜好,什么性子都了若指掌。这让梁氏想到了自己与梁秋阳,他们嫡亲的姐弟就两人,感觉也如温青兄妹这般。
“哥哥
看似大咧,其实有时候心思细腻,但凡你说的话在理,他会都听的。他喜欢喝酒,家里专给他备了鹤年贡酒,是雍郡王和太子殿下赏的,平日在军中操练忙碌,晚上给他备二两酒小酌,不可太多,多了伤身。他爱贪杯,虽他酒量好,你也不能给他喝多了,每晚只给二两,一来解乏,二来夜里也能睡得安稳些。”
梁氏不明白当初的徐氏对温彩是怎样的看法,但她觉得温彩绝不是寻常的女子,当她进入这小院,就觉这里像一座最天然的花园,一个与鲜花作伴,与花生活的女子,她的心里应该是装着无数美好的事。
梁氏没有劝阻温彩留下,是因为她知道劝阻不住,但想着自己出面给温彩在畅园租一座小院将养也是件好事,毕竟能住到畅园那可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次晨,梁氏亲自挑了十名护院护送温彩去畅园。
又备下些食材等物,千叮万嘱地让梁婆子走了一趟。
午后,梁婆子带着护院们回来,眉飞色舞地讲着那边的事。
彼时,温子群的六姨娘、七姨娘正在桂堂里陪梁氏说话。
梁婆子道:“奶奶,那园子跟仙境似的,郡主在那边租的是一座叫怡然阁的院子,老奴去瞧了一下,里头的东西原是一早就备齐全的,说是三月时就开始租下了,我问了畅园的大管事卓先生,说是那园子一月的租金得二千两银子……”
二千两一月,还只是一处小院子,这价钱在京城都能买座一进小院了。
六姨娘、七姨娘惊得目瞪口呆,这哪里租院子,分明就是烧钱。
只是她们明白自己的身份,哪敢多说一个字。
往后,这镇远候府的女主人是梁氏,再加上玉郡主那命格,别说一月二千两,便是一月二万两怕是温家人也不会说半个不字来。
梁氏神色无异,她早早就猜到了那边的花费不低,问道:“可把租金付了?”无论那边的房租多贵,这钱她都得出,温青就只得这一个妹妹,瞧着这模样温彩顶多在温家再住几年怕也是要出阁的。
这女儿家出阁,若是婆家好了,将来也能襄助温青,还能帮扶梁氏将来的儿女一把。梁氏倒是真心觉得这该花的钱就得花。哪怕自己节俭些,也不能苦了温彩。
“老奴付了一万两银子的租金,原想多付来着,可双双姑娘说,许过了七月郡主的病就养好了,不必租太久。”
还不必太久,住五个月光租金就一万两呢?两位姨娘听得肉疼,两双眼睛直瞅着梁氏细瞧,若换成以前的徐氏,只怕神色里早就不满了,可今儿瞧了良久,梁氏神色没有半分不乐之意,反而是平静如常,甚至是真心讯问温彩在那边的情况,又问了“郡主屋里的摆设可有差缺?你是老人,若有差的一会儿就记下来,明儿一早给她送去。”“那边有小厨房没?吃食上可还方便?”事无巨细,梁氏从住的屋、睡的床、吃的饭都问了一个遍。
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梁氏又问:“与我陪嫁庄子上的庄头说过了?”
“老奴已经说好了,每过三日就会送粮送菜过去,可是郡主说菜蔬就不必送了,畅园里头有菜园子,也花不了几个银钱,让我们每月送一次粮食就行。冬葵姑娘每过几日就要回京城一趟,郡主现下帮着二太太打理名下店铺的生意,冬葵姑娘是这块的管事,有什么事奶奶可以让冬葵姑娘捎话。”
温彩帮董氏打理店铺的事,温家上下都知道。
不过才两月时间,铺子还是原来的铺子,也做的是那些生意,可整个却变了一个模样,所有铺子都重新装修,又添了些货架之类的东西,更做了精致的玻璃柜,听说生意也比以前好许多,瞧这模样,生意会越来越好。
梁婆子递过一张收契:“这是畅园大管事开的租金收契,是从三月开始至七月末。奶奶,不仅我们家的郡主,那里头还有几处院子都有人租住,听说临畅园藏书阁附近的几座小院子一处每月三千两银子的租金。还有不少读书人在迎宾楼长期租了客房,你看要不要在那边也租一间让梁大爷住过去,那里头的书籍比京城书院的还要齐全,最是适合读书人去。我们过去的时候,听畅园里的人说,晋陵先生也在那边包了个院子,逢双日就开课授业……”
梁氏一听,双眸熠熠,“你是说晋陵先生陶浩然?”
这可是天下最著名的名士!
梁婆子肯定地点头,“明儿一早要开课,已经有不少京城学子早早在那边定了客房,说明儿一早要去听陶大先生授课。”
这畅园到底是什么地方?竟然吸引了江南名士前往长住,还在那儿包了处园子。
梁婆子道:“那陶大先生也是听说畅园有座比京城书院还齐全的藏才去的,一到那儿就再不愿离开,因着他是天下的名士,畅园的卓先生便给他优惠,他住的那处园子每月只收二百两银子的租金。”
有的是二千两、三千两,偏他的就只得二百两。
不过梁氏心头一转,这卓先生是
个厉害角色,既卖了人情给陶浩然,又吸引了更多的人去畅园,有的是为赏景,但更多的人则是为了一睹陶浩然的风采。
梁氏道:“你回趟梁家,与大老爷、大爷禀了此事,要是他们乐意,就再去趟畅园,早早在那边订一间客房,让大爷过去听课。”
名士授课,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不是梁婆子去了一趟,她还不知道有这等好事。
梁和裕也是个附庸风雅的人物,又最是敬慕做学问的人,要是他听了,还不得马不停蹄地跑去一瞧究竟。
梁家的日子虽过得不宽裕,可谁也不会委屈了梁秋阳。
梁氏的嫁妆备得体面,可实则是温青私下拿了两万两银子预备的,算起来梁家也不算亏。那日回门的时候,温青又另给了梁氏一万两银票,让她给了梁和裕。
温青道:“梁家也不易,你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不能因你,就让他们的日子过不好。你给了岳父,让他瞧着再给家里置备些东西,或店铺、或田庄都成。”
梁氏知道家里为了她的嫁妆,险些没把整个家掏空,得了温青给的银子,感动得泪光盈盈,心里越发觉得温青这人实衬,便暗暗发誓要对温青兄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