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气,险些晕倒在地。这时芣苢上来扶住了她,瞧她表情。
“去南阳王府。”元明月吩咐了一声提步便往外走。
大魏立后,伦常大典。宣光殿上群臣云集观礼。礼乐庄重,声彻殿顶。
宣光殿上,高常君身着礼服走向深远大殿内最深处、最高处御座上的皇帝元修。元修面无表情。高常君举步端庄,不急不缓,极为沉着稳重。透过拂于脸上的旒冕观察着殿内的一切。从入宫前一日母亲对她说过的话里她就明白了,日后,她既是权臣大丞相高欢的女儿,又是大魏皇帝元修的皇后,身份在一日之间发生了重大又微妙的变化。
高欢也面色庄重、恭谨,以此来表达对大魏及皇帝的忠诚之心。看着自己的嫡长女高常君深具皇后气度,走向皇帝元修,他心里数味杂陈。从本心来讲,元修并不得他的意,虽然女儿堪配皇后之位,但毕竟有些不如意。可是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是介于他与皇帝元修之间的中枢,他的女儿有此才能左右牵制,维系平衡。高欢心里既满载希望,又有些许愧悔。但是无论皇帝还是朝臣们都无法从大丞相的脸上看到这些复杂的心绪,大丞相心里想什么,他们完全不得而知。
“大丞相不必介意。”唯有高欢身侧的司马子如非常明白老友心里所思所想。“女子持家,皇后从小深谋远虑有决断,必能立足宫中。有大丞相和阿惠,皇后也必不会受委屈。”
高欢没说话,只看着眼前宏大的场面。
“皇后和阿惠都是聪明人,娄夫人教子有方。”司马子如继续低语。
高欢方才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问道,“连日不见阿惠,真在营中?”
“什么也瞒不过大丞相,阿惠想求娶平原公主。”司马子如声音压得更低了,仅高欢得以耳闻。
高欢沉默了一刻才不急不徐问道:“平原公主的事,人尽皆知。前日她与皇帝自陈,愿嫁封隆之。后又被孙腾求娶……怎么?阿惠也……”高欢和缓的语调就此打住,不再说下去。
“皇帝必不能娶她入宫,至于封侍中和孙将军倒无妨。阿惠嘛,毕竟不经此事,年纪未长,这也不算什么,大丞相不必多虑,我那个犬子司马消难在外面也闹得厉害,年纪长些便罢了。”司马子如为高澄辩白,宽解高欢。“据我看,还是赶紧把冯翊公主和阿惠的事办了的好。”
“封隆之此人不可信,大丞相召他回来,他一回来就先想求娶平原公主……再说当日斛斯椿说他谋乱也未必全诬,高王不可过于信他。”孙腾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高欢另一侧出来,他似乎听到了高欢和司马子如的话,先告了封隆之一状。他也听说了平原公主竟自陈愿嫁封隆之,原本一腔火气无处发泄,此时便有了出处。
一眼瞥见高欢身后远些身量渐长神态专注的二公子高洋,犹豫片刻,又期期艾艾地道,“连累世子也被流言中伤……”
司马子如忿忿看了孙腾一眼没说话,只用眼神制止他。
高欢面无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过了一刻道,“阿惠这稚子脾气似我,诸公需让一让他。”他说这话时明显声音提高了些,语调里满是不容置疑,但话说的比较客气。
孙腾绝不敢再多说什么。
入夜时终于安静下来,大魏的后宫恢复了常态。热闹总是一时的,而冷清却是长久的。
尽管这一夜皇后的椒房殿里灯烛长明,众多的宫女虽沉寂无声却井然有序,但是高常君还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和孤寂。透过遮挡在眼前的毓冕,她有点好奇又新鲜地观察殿内的一切。以后她将是这里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的主人。
淡而幽香的气味使殿内所有人的感官浸透。华丽的帐幔,温润的玉器,雕饰精美的铜镜……一切都奢华美丽,都为了迎候入主椒房殿的新皇后而设。但是最应该出现的人,皇帝元修却不见踪影。
宫女们肃立环伺,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多言。新皇后是大丞相高欢的嫡长女,身份何等重要,这足够让人战战兢兢。
高常君忽然觉得孤寂极了,这高高在上的感觉,还有因为元修并没有出现而带来的眼前这一切的不真实感,今天经历过的所有,此刻都像是一场梦。她心里也有期待,有责任,甚至有担忧,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年幼无忧的高常君了。自从入主内宫那一刻起油然而升的身份感,如同云雾蒸腾,隔离开了她和从前,使她凌驾于九重之上。
“皇后殿下,主上来了。”忽然一个机灵的宫女凑到她身边低声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