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司理官人。
苏司理初来乍到岭南,听不懂当地土语,便也不理会这些闲杂人等。继续沿着驿街行走,走至髹商落脚的馆舍下,苏司理并不进去,而是转头,又朝髹商死亡的木桥前去。赵启谟知道他这是在记算路程,及查看街道。髹商入宿的馆舍和怀远桥之间并不算远,夜晚这带酒楼茶坊馆舍昼夜热闹、灯火照明充足,髹商必然是从它处要返回驿街而死在桥下。
“苏司理,要到桥对岸去吗?”
赵启谟见对岸树木葱翠,岸旁并无酒楼馆舍类的建筑,只是民居。
“正是,我们过去瞧瞧。”
苏司理年轻力壮,不介意到处走走,就是对屁股后面跟群叽叽喳喳的闲杂人,颇为无奈。他初来岭南,当地土语一句也听不懂,都说京城百姓最是难管制,可这岭南的百姓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呀。
苏司理和赵启谟过桥,又往前方走出老远,渐渐身后围观的人少了,走至一家茶坊,身后只剩下四五位闲汉。
“齐和茶坊。”
赵启谟想着这茶坊还挺别致,开满蔷薇花,抬头看招牌,写着齐和茶坊。
“走上许多路,腿酸口干,我们进去歇息。”
苏司理看茶坊雅致,里边稀寥几个茶客,心里喜欢。
赵启谟点点头,虽然他口不干腿不酸,可是到此歇脚也好,顺便理理头绪。
两人刚要步入院门,就见一位秀美少年领着一位衣着艳丽的美妓出来,正好打了个照脸。
美妓见是官人,急忙退到一旁让道,不想他身边的少年直勾勾看着官人身边一位俊美的紫袍少年,还欲言又止,杠在院门口。
“果子。”
绿珠连忙拉扯李果的衣袖,低声唤李果名字,李果这才大梦初醒般,连忙让路,退到绿珠身边。
绿珠觉得那位紫袍少年迈进院门前,似乎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大概是错觉,她这样卑微的人,往时遇不着这样的世家子,更不可能曾经得罪过他。
待官员这伙人进入茶坊,李果回头往里边探看,似乎依依不舍。
“果子,走啦。”
绿珠拉走李果,她年纪轻,常年关在馆中,胆子小,不爱凑热闹。
李果低着头,显得很失落,跟着绿珠离去。
已经在院中落座的赵启谟,见李果和美妓的身影离去,他将阿鲤唤到身边,低声吩咐着什么。阿鲤说:“是”,便也离去。
“怎么?”
苏司理不解,他光想着喝茶,没留意刚才进入院门,赵启谟脸上的表情相当丰富。
“我有事托他回宅去。”
赵启谟说得云淡风轻。
良家女和妓家女,光从打扮上就能区分,她们身份卑贱,穿戴华美,因为教导的缘故,环境的熏染,她们脸上会不自觉流露出讨好的笑容,扭捏作态。
李果将绿珠送回妓馆,绿珠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很是担虑:“果子,你怎么啦?”
“没事,我得回去了。”
李果辞别。
“谢谢果子,帮我了却一个夙愿。”
绿珠行礼,笑语盈盈。
她昨天病好,今天在李果帮忙下,获得出馆许可,终于前往心心念念的齐和茶坊看蔷薇。
“快进屋去,别着凉啦。”
李果微笑挥手。
已近黄昏,深秋风凉。
待绿珠消失在眼前,李果低头往通向四合馆的巷子走去,他想着心思,没发觉阿鲤跟在他身后。甚至适才李果和绿珠辞别的那些对话,阿鲤也趴在墙边,偷偷听到。
穿行在深秋寂寥的小巷,李果回想在茶坊院门遇到赵启谟那时,他本来惊喜地想喊启谟,却对上赵启谟冷如冰的俊脸,也就在这时,李果才意识到他身边跟着绿珠,绿珠是位馆妓。
恐怕被启谟误以为自己狎妓,启谟为人正派,想必很不屑这样的行径。
今日也是巧合,午时听人说驿街出了人命案,午后,李果问绿珠要不要去看,离得不远,绿珠说她害怕看死人,便没过去。
不想赵启谟会和那探案的官员在一起,还顺道前来齐和茶坊。看官员架势,身后还跟群闲语的百姓,李果不难判断他是探案官员。
三日不见他,不想在这样的情景和赵启谟相遇,真是令人慌乱无措。
惆怅地走回四合馆,正要进馆,李果听到身后有人喊他:“李工,留步!”
李果回头,看到正朝他跑来的阿鲤,一时诧异无言。
“李工,公子请你酉时,去驿街楚和茶坊找他。”
阿鲤说得上气不接下气,没办法,李果走路快,阿鲤既然要跟踪,只能受累。
“知道了,有劳阿鲤告知。”
李果回答,心里还没理清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