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皓唤起觐见刘备,深知吉凶难料,又见刘备久久不说话,岂能不惊慌失措?
蜡烛渐渐燃尽,黄皓又急忙换上一根,吴懿不知自己已经跪了多久,只觉得双腿发麻,早没了多少知觉,却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额头汗珠顺着脸庞一滴一滴地滴落地上,也不敢伸手擦拭。
“爱卿平身。”刘备终于开口说话。吴懿急忙谢恩,两腿却因跪得久了,站立不起来,还是黄皓上前搀扶了一把,才勉强立定。刘备看着吴懿的窘迫,心中微微感觉到慰藉,自己毕竟还是皇帝,还有几分余威。
“子远接任禁军以来,朕身体一直不适,都不曾祝贺。今夜特为请将军前来,为将军道喜。”刘备淡淡的几句话,更将吴懿唬得魂不附体,急忙又跪下叩首道:“微臣不敢。微臣自知才能稀松,不能担此大任,曾多次向赵将军请辞,却均不获准。”
刘备又向黄皓示意,使将吴懿扶起,乃道:“子远乃朕之股肱,国之重臣,指典禁军,赵舒却也用人得当。请辞之事,就勿庸再言。”吴懿得黄皓搀扶,只得唯唯应诺。
刘备又道:“皇后乃汝吴氏族女,子远也算是皇家贵戚,朕甚为倚重,向来待之不薄。将军亦切不可让朕失望。”
吴懿急忙答道道:“吴家深受陛下恩典,臣必以此贱躯报陛下大恩。”
刘备微微点了点头,道:“赵云屯兵于城外者,乃朕之旨意,料想子远也能明白其中原由。”难怪赵云来的如此蹊跷,又不肯进城,只是要见刘备,原来都是他的主意。吴懿本来想擦擦额头冷汗,听后又不敢乱动,刘备既然对赵舒生出如此重的疑心,那自己也岂能得免?想到日间赵子龙独战二将的神勇,再加上整肃的军容,吴懿的身体都不由微微颤抖起来,他那知道赵云回来只是一个巧合,却被刘备灵活的应用上了。
刘备见吴懿已经心胆俱裂,乃道:“赵舒不似法正,朕还是颇为信任的,不过荆州却不便久留,朕明日便想起驾回川。不知子远是愿意护送朕,还是愿意留在荆州听用。”
“自然是护送陛下。”吴懿见刘备将自己与赵舒分开说话,才稍微安心,乃道:“禁军职在保护陛下安危,臣自然是随行护送,望陛下恩准。”
刘备自然是一口应承,又以言语安抚片刻,才让吴懿退下去准备起驾,再看窗外,东方已经发白,心道:明日朕便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赵舒自回到三国之后,遭到几次行刺,夜间睡觉遍一直惊醒多梦,是以常常日上三竿还高卧塌中。亲近之人也知赵舒贪睡,若非必要的大事,断然不会将赵舒叫醒。今日,赵舒本还在梦中,却被郭淮喊醒,并说刘备带着吴懿的禁军已经起程回川,此刻只怕已经快出城门。赵舒听说之后,匆忙更衣,早饭都不曾吃,便与郭淮一起带人追赶而来。
直到西门,才远远看到刘备车驾在禁军拥护之下停住,禁军都督吴懿正在与守城的桓易争执。赵舒急忙打马上前,向刘备车驾行礼道:“微臣参见吾皇万岁。”
就听车里刘备苍老的声音冷然道:“好一个大将军,部下小小的一个城门守卫,便不将朕的圣旨放在眼中,却言只奉你赵大将军将令。”
赵舒匆忙下马,拜伏在地,道:“微臣军令森严,是以冲撞陛下天威,臣诚惶诚恐,伏请赐罪。”
“赐罪却不必了。”刘备又道:“还不快让他退下,朕要出城回京。”
“遵旨。”赵舒起身喝退桓易,打开城门让刘备一行出城,自己也带着一队人马护送在侧。出城不远,却有听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南面转来一队骑兵,为首大将正是赵云。赵舒见赵云前来,心中也略微有些惊惧,桓易,郭淮也恐其不利,都一起护在赵舒身前。
赵云带着人马接近,仍旧是一冷傲,只是将目光在赵舒脸面上扫过,便向着车驾道:“微臣赵云见驾。”
刘备在车中沉默片刻,才道:“东吴新胜,恐陆逊心有不甘,来袭荆州,子龙就留在此间与经纬共掌军事。不必随朕回京。”
赵云却道:“陛下安危远胜荆州,岂能只有千余禁军护送?微臣愿意护驾进京。”
刘备却并不领情,冷冷道:“既然如此子龙可在军中选拔五百精锐士卒充实禁军,荆州重要,将军却是万万不能离开。”吴懿听到这番对话,才隐隐觉得上了刘备的当,却转念又想,自己本来就不是赵舒一党,何必再继续在此纠缠不清,跟随刘备离开也好。
赵云再三请之,刘备突然道:“既然子龙如此担心朕之安危,可随侍身边,不过荆州兵马欠缺,将军可将部下兵马交割经纬,如何?”
赵云不想刘备有此一说,不由愣住,若是将兵马交割,自己一人之力跟在刘备身边又有何用?可是让他留在荆州面对赵舒,却也有些不愿,不甘。赵云思量片刻,乃道:“臣愿随陛下进京。”两厢权衡,自己留在荆州,便要日夜提防赵舒,而且吴懿是否乃是赵舒一党,在他看来还能难说,这样将刘备交付与他,却还是不甚放心。反正赵云自负武艺了得,带上身边亲卫百余人,还惧怕吴懿和这一干禁军?
刘备对孔明,赵舒二人都十分防备,所以才想让吴懿保护着借回成都之名,前往白帝城。自然是不想让赵舒,或者赵云跟随,所以才说出交割兵权来为难赵云。却不曾想过,赵云一口答应,刘备在车中又只好苦笑,君无戏言,既然已经出口,只好让赵云跟着。却想着自己平白又送了赵舒万余大军,不由懊悔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