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之事,太过出乎她的意料。
这个时候,也本不该她开口的。
可是……她怕!
怕自己的弟弟,在一问之后,真的会丢掉了性命!
虽说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在为自己能够过的好谋划着,总是将自己放在第一位,但是不管怎么样,云紫生都是她弟弟,跟她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云紫生面对她的出言相问,并未回答,而是直直的望向赫连远,似是要得到他的准许。
“皇上,云紫生大逆不道,对太后不敬,该立即打将出去!”刘姑姑出声,疾言厉色的直指云紫生。
赫连远沉寂许久,终是开口,语气冷沉道:“既是,你愿意赌上一条命,朕便容你一问!”
“谢皇上!”
云紫生对赫连远恭了恭身,悠悠抬眸看向青萝太后。
“我要问太后,您当初既然赐婚元后,又为何要痛下杀手!”目光之中,血色火光弥漫,好似回到那夜火起之时,云紫生凝望太后,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道:“为何要害的元后身死还不算,竟还要火烧仁和宫?”
云紫生一问之间,字字铿锵有力!
听到他对太后冷哂质问,大殿里的众人,皆都觉得心惊不已!
“紫生……”
看着背脊挺拔的云紫生,云紫璃因心中巨大的冲击,而心神轻晃。暗暗咬牙,她握着桌沿的手,倏然收紧,手背的指关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着白色。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不管怎么说,云紫生在她过去那四年里,都是最最关键的人物。
若是,当初她对他的守护,哪怕有一丁点的作假,那么在她恢复记忆的时候,云紫生便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云紫生如今之所以能活,是因为她不想让自己过去的那几年没有一丁点的意义。
而眼下,他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惊喜!
这孩子的心,并不是完全向着青萝太后的,不是吗?
边上,最清楚云紫璃和云紫生过往的无澜眉心轻皱,看着云紫璃竭力克制的样子,他心下一疼。
抬手之间,他毫不避讳的,覆在云紫璃的手背上。
赫连远寒眸一闪,望向两人。
见云紫璃眸色坚忍,他心下不由一窒!
他想要将无澜的手打落,但是理智却告诉他,现在不可以。眸色阴沉,他转睛向前,看着殿下的云紫生。
一时间,面对大殿内一人一棺,众人噤若寒蝉!
高位之上,赫连远面色冷峻,不动如山!
在他身侧,青萝太后面对云紫生的质问,眸色一寒,沉声喝道:“你休得信口雌黄!”
“事到如今,太后何必揣着聪明装糊涂!”云紫生讪讪一笑,微昂着头,大步向前,看向赫连远:“当初我姐姐临盆,皇上不在,是太后守在仁和宫,姐姐是怎么死的,太后你一清二楚!仁和宫为何会失火,太后你更是心里明白!”
云紫生说的这些,在场众人其实都知情,但是青萝太后当初一把火把仁和宫烧了个干净,没有留下证据……如此,便是有怀疑,此事也不会有人追究。
是以,云紫生此刻此问一出,众人的视线,皆都齐刷刷的朝着青萝太后望去。
“皇帝!”
青萝太后幽幽起唇,转头看向赫连远,咬牙道:“今日是哀家的寿宴,此人竟带着棺材过来,分明是在诅咒哀家早死,如此大逆不道之徒,岂能容他胡言乱语,依哀家之见,趁早拉出去杖毙了!”
听了太后的话,云紫璃不禁冷哂一声!
再看赫连远,只见他微转过身,对上青萝太后的双眼,赫连远眸色深沉如海:“太后当真觉得他是在胡言乱语吗?”
“还请皇上和太后息怒……”
如烟轻言出声,自殿下起身,几步上前,她一脸紧张的在云紫生身前跪落:“自元后去了,国舅心情一直不好,如今许是癔症了,元后只有这一个弟弟,还请皇上开恩。”
“我没有癔症!且……今日之事也与如嫔娘娘无关!”云紫生轻轻皱眉,看向如烟如是说了一句,便撩起袍子跪落在地:“仁和宫大火,乃是太后授命,此事有禁卫军统领王耐为证,还请皇上明察!”
今日之事,本就是如烟解决不了的,但她却仍旧站出来替他说话!
如此,也不枉他们姐弟一场!
赫连远看着青萝太后因自己的话而脸色微变,赫连远回眸之间,迎视着云紫生的犀利的双眸,目光璀璨的对大殿里当差的奴才吩咐道:“传王耐!”
闻言,青萝太后的心底,不禁一颤!
就在方才,她还在好奇,他到底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大礼。
眼下,她知道了。
只是,这份大礼并非惊喜,眼看着就要变成惊吓了!
王耐,当初确实是听从她的命令不假,但是这阵子,他已然脱离她的掌控,可他只是调离了职位,却并未听说投靠赫连远……思虑种种之后,青萝太后眸光微深,看着当班的小太监快步跑出大殿,她沉声问道:“皇帝当真想要让王耐与云紫生对质么?”
“太后,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此事,迟早都该有个交代!”赫连远再次转头,看了青萝太后一眼,赫连远的视线,掠过殿内众人:“元后去时,朕不在身边,今日既是国舅提及了此事,正好当着所有的人,将此事议上一议!”
闻言,青萝太后的双手,不禁一抖:“皇帝!”
“太后莫要多说什么,此事朕心意已决!”赫连远不看太后,侧脸刚毅,静静地吐出这句话,便缄默不语,一脸冷然的静等着王耐的到来。
他知道,青萝太后对云紫璃的所作所为,死十次都够了,是以让她放过青萝太后,实在是强人所难。
但是,青萝太后的命,却一定要留下……想来想去,他只能从其他方面补偿她了。
是以,今日之事,是他早前便与云紫生议好的。
而他,也一定要给她一个交代!
深深的,吸了口气,太后转头看了眼刘姑姑。
刘姑姑点头,瞧瞧退下!
原本,一场精美丰盛的午宴,因云紫生的出现,而改变了它原来的基调和味道。在等候王耐到来的时间里,云紫璃的视线,灼灼其华,一直都胶着在云紫生的脸上,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如烟亦面色焦虑的瞧着云紫生。
不久,一文快步入内,恭身禀道:“启禀皇上,王耐到!”
“宣!”
赫连远冷冷道了传,一文转身便唱报道:“传王耐觐见!”
随着一文的一声唱禀,殿内众人,皆都望向大殿门口处。
须臾,王耐进殿。
此刻,他似是尚不知殿上情形,只见脸色沉着的上前行了礼,刚要退到一边,却因棺材当前,而猛地变了脸色:“今日母后大寿,何人如此妄为,竟敢搬了如此晦气之物前来贺寿,根本是大逆……”
“是我云紫生!”
云紫生不等王耐把话说完,蓦地便开了口,“王大人,这棺材我本是为自己准备的,不过眼下看来装你倒也合适!”
王耐闻言,剩下的话全都哽在喉间。
“国舅爷……”
惊惧之中,他面容抽搐着问道:“您何出此言?”
“我何出此言?”
云紫生抬眸,迎向王耐的眸子,冷笑着说道:“当初元后临盆后,你屠杀仁和宫一众,谋害皇后娘娘,更火烧仁和宫,如此恶性,死一百次都够了!”
“国舅爷……”
听到云紫生此言,王耐满脸震惊“说话要有证据,否则还请您慎言!”语落,他朝着赫连远跪落:“还请皇上明鉴,臣冤枉!”
见王耐如此,青萝太后心弦微松。
她原本不确定王耐是不是背叛了她,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
云紫生不过黄毛小儿,就想凭着红口白牙来搬到她?
简直不知所谓!
“冤枉?!”
云紫生讪讪一笑,视线越过身前的王耐,直望入王耐眸底:“你倒是说说,本国舅如何冤枉你了?!”
闻言,王耐眸色一紧,看向青萝太后。
“够了!”
青萝太后眉眼一立,只跟王耐的视线短暂相接,便转头厉声质问云紫生:“大胆云紫生,这就是你说的证据吗?皇后本是难产而薨,仁和宫大火亦是意外,何以此刻,倒成了哀家的凶手?简直是一派胡言,哀家何时放过火了?你连证据都没有,竟也敢构陷哀家,简直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