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舒垂下了双眸:“你好好养好身子,本王曾答应带你去宝塔寺,却一直没能成行,等你好了,这次一定去。”
朱之湄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想着那个装在她肚子里,被她一直嫌弃的累赘,不见了。
她以为自己会觉得很轻松很庆幸,她当初设想过,想个什么法子把这块肉给打下来,她甚至还希望那几个姨娘哪一个不安分,给她使个手段,叫她摔一跤,把这个累赘给甩掉。
可真的等到肚子里没有了这个累赘,朱之湄反而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空了。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没磕着没碰着,没被人下毒,她肚子里的这块东西到底是怎么没了。
仔细地回想一番,朱之湄忽然想到了在马车上遇到刺客那会,她曾经进进出出那个无人的医院,拿了一些家伙事给婆子,婆子不用,她又随手放了回去。
没有人会发现她曾离开,对其他人来说,她一直坐在马车里,但只有朱之湄自己知道,她曾进出了多少趟,每一次出入又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多大的损耗。
她肚子忽然疼起来的时候,就是她最后一次将东西放回去的时候。
朱之湄苦笑起来,是她自己,亲手把肚子里的孩子杀了,而原因竟然是为了进出医院拿那些可笑的工具。
怨不得别人啊,是她自己啊!
笑着笑着,朱之湄嘴里就尝到了眼泪的咸涩。
“顾景舒。”
她轻轻地唤着顾景舒的名字:“是我,是我杀了他。”
“又胡说!”
顾景舒嘶哑着嗓子低吼:“你老老实实躺着,不许再想这些事情。”
“不,你不懂……是我、是我杀了他……我不该去……”
朱之湄泣不成声,她明明不想哭,但是眼泪却越来越汹涌。
“不是你,别想这些。”
顾景舒的语气柔和了很多,他不敢看朱之湄,伸出手捂住了朱之湄的眼睛:“不许哭,哭多了伤眼睛,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你放心,我一定把这几个刺客背后的人揪出来!”
手掌心下湿漉漉的,朱之湄的眼泪好像永远都不会干一样,争先恐后地往外喷涌着。
“是我……”她呜呜咽咽地哭,明明甩掉了累赘对她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心中的悲伤就如同这怎么都止不住的眼泪一样,把她整个人都给裹住了。
“王爷,”敏姑红着眼道,“得想个法子让娘娘别哭了,小月子里哭太多伤眼睛。”
顾景舒沉吟片刻,握紧了朱之湄的手:“去端一碗安神汤来,让王妃好好睡。”
朱之湄却发了疯似的摇头。
她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量,竟然在顾景舒的怀中拼命挣扎起来,引得顾景舒不得不将她整个人箍在了怀中。
“你放开我!顾景舒!你不许给我灌药!我不要睡!是我害死了他!是我!”
安神药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玳瑁将安神药端过来,顾景舒示意几个丫头按住朱之湄,亲手掰开了朱之湄的嘴巴,将浓浓的一整碗安神汤都灌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