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大舅住在张家京城老宅子里,倒不在达官贵人们聚居的东坊,而是在商人们住的南坊。
这里头也有个缘故。
张家祖上原来就是商人起家,因为有了银子,就索性在京城南坊买了一大片地,起了一座大宅子,以供子孙后代共同居住。
后来,到了张大舅祖父这一辈,张家有人做了官,张家才渐渐地从商户人家跻身到了勋贵人家。
但这种祖上是商户人家的,仍旧被老牌勋贵们瞧不上。
那些抱着爵位但后代却没啥大出息的老牌勋贵们,一方面鄙夷张家的出身,一方面又羡慕张家这么有钱。
等到张贵妃在宫中平步青云,又生了个皇子,张家就越发炙手可热了。
张贵妃的爹,老张大人张振亭是个很有远见的,领着老张夫人跟皇上递了辞呈,皇上却不允,倒是越发器重张家了,把老丈人弄到庆州做了节度使,大舅哥做了大司农,二舅哥做了严州的市舶司提举。
张家一门鲜花着锦,外人不知道有多羡慕,这张家人自己却很低调。
即使皇上赏了宅子,张振亭也再三来信嘱咐大儿子,万万不可得意忘形,领了这份恩赏。
张伯元谨记老父亲嘱咐,辞了又辞,才将皇上赏赐给推掉,如今仍旧领着家中人住在老宅子的东府里。
这南府和西府原本便是张振亭跟张齐元分住的,老父亲和弟弟不在,张伯元也叫人时时打扫,务使遭致尘埃,叫老房子破旧。
因这一日燕王要来,许久不开的张家大门一大早就开了,门上的几盏红灯笼还是去年扎的,在库房里放了一年,看着倒有些陈旧,上头的字却还是好的。
朱之湄抬头一瞧,那字竟然还是宫中的张贵妃和小山写的。
顾景舒对这个舅舅很是尊重,叫人把马车停在大门口,领着朱之湄下了车,而张伯元早就领着一家老小等在了大门里迎接他们夫妻了。
“臣张伯元,携领一家老小给燕王和燕王妃问安!”
张伯元还未拜下去,顾景舒就几步赶过来,亲手扶起了张伯元。
朱之湄自然有样学样,也扶起了张大夫人。
“大舅舅不必如此多礼,今日走舅家,这里只有舅甥,没有朝臣。”
张伯元也没有扭捏,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
他已经年过四十,胡子早就蓄了起来,看着年纪大一些,但一瞧脸,却仍旧是白面书生的模样。
张大夫人却要比张伯元苍老几岁,但眼神柔和,嘴角含笑,端的是端庄温柔,望之可亲。
“一早就知道你们要来了,”她说话不紧不慢,透着一股优雅从容,“还以为昨日王妃累着了,今日不会来呢。”
朱之湄笑道:“初二走舅家是大礼,我怎能不来?听说大舅舅家的厨娘做的一手好菜,我今儿个倒要来尝尝。”
张大夫人点头笑道:“去岁王妃新嫁娘,偏生有事不能来,那厨娘准备了好几日不能在王妃跟前一显身手,落寞得很,今日王妃果真来了,她定然要使出十八般武艺,王妃就等着用膳吧,保证不比宫里头的御厨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