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如你们所想的那样,有什么男女之情,即便有什么情谊也只是姊妹兄弟之情,而那个约定……”
“也只在戏上罢了!”
“不错!只在戏上。”
韶念娇点头与他对视一眼,一脸笃定。
过了会儿,她才再一扫众人,道:“妾身先前随夫君去往徐家之时,曾与师弟再起出师誓言,日后即便嫁为人妇,也不会忘了与他同台唱戏一事,但不曾想……”
“因我一时疏忽,沉溺男女温情过久……只怪我,只怪我……”
话语虽然断断续续,但陈道初等一应人却都明了了她的意思。
其喋喋不休“只怪我”这一句时,只见她头颅低下,眼睑微垂,滴滴泪水如玉珠落盘砸在地上。
“其实这也怪我……”
见韶念娇这副模样,卜玉郎似是见得太多,没有出声安慰,而是哀声说道:“怪我当时想不通师姐为何久久不来寻我,自以为师姐已然忘了这事。”
“我六岁因家中横祸被卖到了簪花楼,见着父母家人一个个弃我而去,此生就再也没了亲人这个念想。”
“在簪花楼中,因为班主教授的戏曲,我才终于又寻得了活着的希望和意义……”
“自十六岁元宵那日,我与师姐携手登台以来,我便将其视作性命,从未想过有一日会舍了唱戏去做其它事,也从未想过师姐终有一日会嫁为人妇,再难与我一同登台。”
“我所以为的唱戏之事,是一日、一个时辰、一刻、一息也不能少的。”
“在师姐走后,那时的我……”
卜玉郎脸上、眼中显现状若疯魔的意味,声音逐渐加大,“每一个日夜都在盼着师姐能回来再与我携手登台共唱千金记,可盼了一个日夜,又一个日夜……”
“足足数十个日夜,也没能见着师姐归来。”
“我以为她骗了我!”
声音陡变,卜玉郎现出一抹厉色,“我以为先前那无数次的起誓只是她在骗我,其实她心里从未把唱戏、从未把我……当做一回事!”
“我以为,我以为……”
那抹厉色骤消,气息也随之散去,“可是我以为的终究只是我以为……后来我才明白,师姐并未忘了唱戏,也并未忘了我们的约定。”
“她只是……”
正说着,卜玉郎微昂起头颅,两眼深深凝望着徐应林与其怀中早已泣不成声的韶念娇,笑着说道:“找到了在她生命中比唱戏更重要的东西罢了。”
声音落下,他撤开视线,昂头望向了头顶漆黑一片的幕布,露出一抹祝愿却不甚满足的惨淡笑容。
“唉……”
良久之后,沉默一片的露台之上才响起了一声声叹息。
“嘶,这……”
可就在叹息过后,露台临近池塘的那一侧,陈道初心中却忽然生出几分古怪,努力回想之下觉得卜玉郎所说的这种种似乎自己早就听过、见过。
只是脑海中那些尘封的记忆太过久远,时隔多年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嗯?不对!”
抛开脑中回忆,陈道初似是觉察到了什么关键之处,目光微凝,紧盯住了卜玉郎,道:“卜玉郎,依你刚才的说法,你应当早就与徐夫人冰释前嫌了才对。”
“这府邸宅院中所置的风水局也应是她为了隐藏你所留痕迹做的掩护,但是……”
眼中生出些许厉色,他喝问道:“在这等情形之下,你为何还要苦缠着他夫妇二人不放,甚至扰其安宁?”
听闻此话,冉至清、林县令等人顿时惊醒过来,面色一变,目光齐刷刷落到卜玉郎身上。
“道长……”
仿佛已然料到陈道初有此一问,卜玉郎没有去顾其他人的异样目光,看着他一脸惨笑道:“那是因为这府上除我之外,还有着另一头鬼物。”
“而那鬼物,确是那吸食人身六欲的凶恶厉鬼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