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拿本次拆迁来说,没有几户同意补偿方案。但在多次被纵火、泼粪、扔蛇、断水断电,甚至有人被打断手脚的情况下,很多住户不得屈辱地妥协。弱势群体面对强横的“野蛮势力”,只能把血泪往肚子里吞。
机器的声音很大,吵得人无法安睡。胡浪坐在床上行气一个周天后,烦躁地翻身爬起来,推开后墙窗子往外看,只见屋后有三台挖掘机正开足了马力拆一排老房子。不远处,有十几个戴着黄色安全帽的工人正在忙碌,一个微胖的男子嘴里刁着香烟,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着指挥旁边的几个工人。
拆迁现场一片狼藉,随着几声“轰隆隆”的巨响,一栋三层的旧楼被扒掉了半个山墙。大量灰尘扬起,现场如冬日京都的雾霾一般,连人都看不清了。
胡浪窗子也没关,转身走到床边坐在床棂上发呆。现在这条街上的住户陆陆续续都在搬迁,只有廖廖几户还在坚守。按大姨生前的意思,如果对方给出的补偿方案不合理,那么自己坚决不会同意拆迁。因为这套房子是他们立家根本,是一家人生活的经济来源。但现在大姨已经离世,面对大势,自己能阻挡这滚滚洪流吗?
他站起来,走到大姨的骨灰盒前上了一柱香,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大姨,如果他们把一切都摊在阳光下公平的谈补偿,我不会无理取闹。但如果他们玩阴的,我决不会与他们善罢干休!
外面的几栋破房子已经被推倒。工头吐出一个浑圆的烟圈,吆喝了一嗓子:“大家伙儿歇息十分钟,今天要把前面的两栋也拆完!”
司机们把挖掘机熄火,然后跳下车围到工头旁边歇气儿,另外十几个戴安全帽的工人也蹲到一边休息。
一个司机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问道:“黄头儿,听说前面那栋不是没谈好吗?”
姓黄的工头随口道:“管他谈好没谈好,我接到的任务就是今天要把它拆掉!”
“不会有事儿吧?”另一个司机有点儿忐忑。
黄工头瞪了对方一眼:“能有啥事儿?有事儿也不用你扛雷!”
被怼的司机脸上露出尴尬的笑:“我不是怕出人命嘛,咱们天朝因为拆迁,年年出人命!”
第三个司机凑过来,神秘兮兮道:“上个月被驴子捅死的人,就是这家的吧?”
“对,应该是这家,现在好像只剩下一个男娃。听说这男娃学习好着哩!”
“挺可怜的娃儿!”
“今天应该能拆掉它,毕竟就一个小鸡崽,顶不了事儿!”
三个司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不亦乐乎。
黄工头听不下去了,低声喝斥道:“都他娘的闭嘴,别乱嚼舌根,不知道水深吗?”
三个司机唯唯诺诺,不再说什么。
十分钟很快过去,黄工头大手一挥,道:“都他娘的起身儿,该干活了!”
一个司机抬头看向胡浪家,忽然皱眉道:“黄头儿,他家窗子开了,那小娃儿是不是在家?”
黄工头抬头一看,眉头也皱了起来,这娃儿不是好久没回来了吗?他戴上安全帽,对着另外十几个散坐在废建材上的工人喊道:“顺子、二狗、阿全,你们三个去把那家娃儿拎出来,别碍着咱们正事儿!”
三人应了一声,气势汹汹往胡浪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