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清明雨纷纷

绒的小可爱，立刻就开心起来。

    ……

    走进骨灰堂，眼前的情景让她瞬息觉得头顶乌云、后背发紧，全身的汗毛仿佛松针一样炸起。

    来之前和姐说不怕，是因为无知无畏！——那些摆在架子上的小方盒子，一个挨着一个，密集得瘆人。每个盒子上都贴有逝者生前的照片，每张照片里的人都年轻漂亮，好像还……神气活现！——都是从众多照片里挑出的最好看的一张吧？可是，摆在这里给谁看呢？

    她颤惊惊地跟在她俩后面，身体紧缩，生怕碰到这里的任何东西。

    她左手握紧护身符，右手紧握兜里的桃树枝，想像它是斩妖除魔的辟邪宝剑；又怕“宝剑”势单力薄，对付不了众多妖魔……她只想赶紧跑进阳光里，或者，身体化成一缕风“嗖”一下飘出去。

    小伊：守住心神，不要胡思乱想！

    她不敢吱声，只安慰自己：不要怕，走路要轻，他们都安静地睡着了，不要惊动他们就行……

    她和姐紧挨着大姑的左右。大姑站在丈夫的小盒子前，神色凝重，嘴唇微动无声，她是用灵魂和丈夫交流吧？

    她撑起胆子凑近细看大姑父的遗像：穿着威严有度的军装，面部轮廓分明，表情温和自信，像旧时某个重权在握的少帅。大姑父年轻时肯定是个美男！可惜，他肉身已化成灰，灵魂又寄居在哪里？

    想到自己来东北，全都仰仗大姑父，不由得双手合一，在心里感谢数遍……

    正当她胡猜乱想，陆续有其他人进来祭奠；又见进来四五个男女，表情复杂地走过来。

    姐看到他们，立刻恭敬轻声说：“大哥大嫂、大姐、二哥，你们也来看望爸爸！”话未完，眼泪无声地涌出来。

    希檬知道这是大姑父前妻的三个儿女来祭拜。

    她看一眼一脸恼怒的大姑，就知道他们之间必有很深的隔阂或怨恨。正在脑补其它，大姑一把拉着她的手，转脸厉声对姐说：“我们走！”

    声音之大，足够吵醒睡着的大姑父。果然，阴气重的地方，戾气也不轻。但在丈夫遗像前，难道大姑一点也不顾忌么？

    ……

    刚坐上回家的公交车，阴沉的天突然就细雨纷纷。姐侧脸一直望着车窗外，泪痕犹见。

    希檬坐在她俩中间，无所适从，“姐只不过和同父异母的哥姐打个招呼而已，大姑没必要怪罪吧？姐长得像大姑父，性格也一定像——起码不像大姑那样小气多疑。”

    大姑见希檬不停地搓手，估计是刚才的情景吓着了，小孩子毕竟没见过那样的阴暗场面。便搂着她的肩，问：“怕吗？”

    她看了看大姑，点头“嗯”。

    大姑看着窗外的小雨，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安慰自己：“不用怕，那些小盒子，是每个人最后的归宿；无论是谁，终究逃不掉！”

    她一听，不由得双肩一紧：大姑这句带着恨意、无奈、无法释怀的话，冥冥之中，有何意义？

    姐侧过脸，轻声责怪：“妈，她还小，听不懂那些话。”

    大姑有些歉意，连忙把希檬往自己身上搂抱，解释道：“我是说，老年人——等大姑老了，就会进那个小盒子……”

    她抬头看着大姑，脸突然埋在她怀里，猛地抱紧，眼泪就掉下来：这世上只有大姑肯收养我，万一哪天她也弃世，我还能去哪里？

    姐转过头给她擦泪安慰：“别多想，你大姑只是比喻。”

    大姑见她掉眼泪，心里暖和，故意问：“你舍不得大姑，是不是？”

    她不说话，只下意识地抱得更紧，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大姑摩挲着她的背：“你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人，大姑也舍不得丢下你。”对姐说：“你到前站倒一下车，直接回你自己家吧，我和希檬去市场逛逛，买点东西。”

    姐和声说：“行。”

    ……

    晚饭后，她拭探着说服大姑：“不要再生姐的气，姐是个大好人！”

    大姑很伤感：“你姐长大了，不听我的话了！我不让她和老东西的那几个儿女来往，她就是不听！”

    她低头想，大姑真是小气！姐只不过和同父异母的兄姐说句话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大人之间的是非恩怨，关子女什么事？

    ……

    晚上，写完作业，关了灯，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家早就散了，清明有人去给娘的坟头添土烧纸吗？要是没人烧纸，娘在那边就没钱花……

    小伊：迷信！逝去的人若灵魂有知，肯定知道烧纸就是把一堆粗制的草纸，冒充钱烧掉唬弄鬼，他们会生气的！

    “——就算是迷信又怎样？这个世界这么冰冷，还不如信鬼神好。只要生者相信烧去的“钱”是真钱，逝者收到的必然就是真钱！有了钱，逝去的人在另一个世界，就能过上富余、美好的生活！试问，天上地下，还有比迷信更赚的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