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车篷内坐下,王洱便觉气氛有些凝滞,惶惶开口道:“在下西游轩王洱,见过田嬷嬷,还有这位小……小兄弟。”
王洱刚想要说小公公,却又觉得有些不妥,仓促改口。
田嬷嬷平淡点了点头,那小太监似是未曾想到王洱会主动搭讪,期期艾艾片刻,才轻声说道:“久仰王膳师大名,本……咱家是平阳长公主府上的内侍,王膳师唤我南濡便是。”
小太监长得细皮嫩肉,声音也是清脆婉转,倒是与之面貌颇为相合。
这时候相对而坐,王洱才第一次看清这小太监的面貌,顿时便觉有些相熟,但是仔细想想,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是何时见过。
说话之间,那南濡小太监已经掀起车篷布帘,眉角微微皱起,出声问道:“田嬷嬷,宫中说着雅州干旱三月,又遭吐蕃大军洗劫,按说该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石刺史都已经连上三道折子,怎么这外边看起来,倒是颇为繁华?”
那田嬷嬷正闭目养神,闻言头也不抬,轻嗤一声,直接答道:“都是些惯常伎俩,钦差过处无恶事,大唐三百六十州皆是如此,不必过分在意。”
田嬷嬷话音未落,便不知从何处冲出一名面黄肌瘦、满脸胡渣的邋遢老者,老头径直冲到街道中间,跪在地上,面朝西边,以头抢地。
“连年征战,天怒人怨。血冲赤松,必以血还!如今唯有大天神能救雅州,诸位善男信女应当联合起来……”
老头口中念念有词,只不过磕了两下头,额上便已有血迹顺着鼻翼流淌而下,想来是当真使了全力。
老头话未说完,周边群众还未围拢过来,车驾旁便已经有兵卒冲出,一左一右将人架起,快步向着街旁的巷弄拖去。
“凡触大天神怒者,必不得往生!凡信仰……”
随着距离拉开,老者粗粝刺耳的声音越发轻微,人群渐渐散开,最前方的马车稍稍停顿,便也就继续向前行去。
坐在王洱对面的小太监见得这般情景,眉角愈发紧皱,侧身看看身旁的田嬷嬷,见田嬷嬷闭目不言,不禁嘴唇微张,终究还是深叹口气,低头不再去看外边。
王洱亦是有些晃神,稍稍回忆,这老者的行为举止,倒是与前世听说过的邪教分子有些相似,也不知是受了什么蛊惑。
不过以王洱此时的身份,倒是没有资格去管这些事情,也只能学着南濡,低头不语。
传送之处与州府驿馆,都是城中重要之所,自然都位于雅州府的中心地段,倒是相隔不远,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一行马车便已停到一处建筑之前,其上正书“雅州府衙”四个金红大字。
那雅州府长史也不知在马车中做了些什么,与两位公公已是谈笑风生,三人相扶下车,径直进到府衙之中。
王洱与田嬷嬷等人也起身下车,后方自有官吏跟了上来,躬身说道:“下官雅州府录事,见过诸位大人,两位公公去了府衙完备文书,刺史大人已经安排过,还请诸位大人随下官暂去驿馆歇息。”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跟着那录事便进了府衙旁的驿馆,各自回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