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瓷瓶和一截蜡烛,运动混元如意法,以缩物之术收了半瓶黄水,再用蜡封起,为了保险起见,魏野又截了一段太平贴将它整个包裹起来。这类化尸之毒,一向是那些玩杀手、刺客之类见不得光的职阶最爱的毒药,拿去星界之门交给封岳代售,对家计也是不无小补。
做完这一整套毁尸灭迹的活计,魏野这才上楼,把司马铃和小哑巴叫下来。打发这两个拖油瓶去拉驴车,仙术士缓步走到那株枫树前,看了看树根上那些被吸收大半,唯独头骨未化的骷髅,叹息一声,指画洞阳剑祝根本符篆,一股炎气随即将这株怪树也一并吞没,熊熊燃烧起来。
火光中,却有个不辨男女的低沉声音响起:“仙人仙人,怎这等辣手?桑家二伯伤生作孽,死有余辜,这家客舍勾结桑家二伯,也有取死之道。可我老枫却是不曾杀生害命,仙人烧我怎的?”
魏野头都不回,只答道:“桑二吃人,掌柜分赃,剩下骨骸,却是哪个吃得口滑?既然没了灵木承光饮露的风骨,和妖邪恶人做了一伙,就算你告上天庭,也免不得一个同党罪名。比起天雷劈死,被我三阳离火烧掉,反倒是个宽纵,你还敢抱怨怎的?”
那老枫闻言,呐呐不语,最终只是叹息一声,随即被烈焰吞没。只有一股烧尸首才有的焦臭油脂气味,不断地从燃烧的老枫身上传出,散入风里。
等到左右街坊和里长一类人物发觉这家客舍起火,赶来救火的时候,便只见客舍小楼旁留下半截焦炭。怎么看着也只是截木头,闻着空气中却是一股焦臭脂油味,像是烧死了人一般。要寻这家掌柜问话,偏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能报到县衙,算作是寻常火灾了事。
至于昨夜曾投宿在这家客舍的仙术士一行,却是早驾着驴车朝着茂陵方向缓缓驶去。
出了县城,穿过附廓的那些矮房,驴车正待上了驿路,却听得路旁有个老汉高声招呼道:“驴车上的客人,远行辛苦,小店备好了上好的甜浆水,客人喝一碗再走也不迟啊!”
听着这声招呼,驴车上赶车的小侍女一敲驴背,拉车的青驴当即住了步子。司马铃一转头,望着那招呼他们的老汉,却见这老人一身青麻布袍,腰间系着一副丝绦,看着家境也不算坏,就这么站在路边笑吟吟地看过来。身边跟着几个家仆模样的汉子,为首一个汉子正捧着一个漆盘,盘上托着几个漆碗。
再看这老人身后,却是一处规模颇大的客舍,光院子就有三进,旁边还有凉棚、木寮供人休憩。整座客舍四周都种着合抱粗的老榆,枝叶茂密,亭亭如盖。只这整个布置,就差不多算是这个年代难得考究上档次的了。
司马铃跳下驴车,朝着老人敛衽一礼,微笑道:“这位老太公请了,我家阿叔只是行游路过。不是客商,也不住店,老太公您就不必招呼我们啦。”
老人闻言一笑,摆手道:“小娘子说话说差了,今日老夫家中大喜,过往客人,理应都来饮一杯甜浆子,沾沾喜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