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商墨羽动手,次日一早的,夫妻俩才洗漱完毕,流云就慌慌张张的进来,“爷,奶奶,出事了。”
“怎么了?”莫离闻言,将梳篦放回原处,侧过面来问道。
流云喘着气,没了往日的端庄,微微曲着身子回道:“十七爷早上起来,跑到二房去,将叶姨娘的屋子烧了三四间,幸得那里临着湖水,火势才没有蔓延,只是叶姨娘给呛得半死,这会儿还没醒过来呢!”
“啊?”莫离一怔,那十七平日看着虽然是有些桀骜不驯的,可做事情也是有分寸的,怎么会?只朝着商墨羽瞧去,那十七与他是亲生兄弟,想来他是了解十七性子的。
然那商墨羽却是眉头也没皱一下,反而在那边嘀咕着:“没呛死,算是她命大。”显然,他觉得老十七的手段,还是觉得幼嫩了些。
流云歇了片刻,接过小丫头们递过来的茶水,猛地喝了下去,这才又继续道:“还有二少夫人今儿起来,头发不知道怎么回事,生生的叫人剪了成了秃子,屋子里又只有她与二少爷,因此这会儿正与二少爷吵闹着,寻死寻活的。”
莫离已经听得傻了眼,水果糖引发的案子啊,她不过是好心想让孩子们尝尝味道罢了,却不想引出这么多事情来,始料未及,若不让的她话,她还不如自己吃着玩算了。
“十七呢?”商墨羽擦了手,一面信步走了出来,气色虽然不如前天好,不过脸上却也是有了些血色。
“放了火就跑了,留了封信,说是闯江湖去了。”流云回着,这正是十七爷一贯的作风,做了坏事就跑。
商墨羽眉头微微的蹙了一下,没在多问,只当这事情没发生过似的,竟然问起早上吃什么。
流云一怔,不知道爷心里怎样想的,“青杏张罗着,请爷跟奶奶过小花厅去用早膳吧!”
这顿饭莫离吃的心不在焉的,一直在想那叶姨娘到底怎么样了,怎都没人过来追究呢!毕竟那十七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放火烧叶姨娘的小院子吧!只是二房那边没人来询问,老祖宗那里也没打发人来。
商墨羽去东厢看书,莫离就在厅里等岚嬷嬷来细说果子的事情。
“往日,十七爷也做过这样离谱的事情么?”今日商墨羽只叫了月酌伺候,将流云留在莫离身边,因此莫离拜年朝她闻起来。
流云听到莫离的问话,掩面一笑,“奶奶您竟然不晓得,十七爷是家里的混世魔王,打小他学问就不好,以前老爷在家里的时候,每一次都给老爷用戒尺打着去的学堂,后来老爷出去了,家里就没人管得了他,学堂不去了,每日不是舞刀弄枪的,就是牵着狗去偷旁人家的瓜果一类,或是跟着他的那些朋友胡同里斗蛐蛐逗鸟玩的,在大了些,每回做错了事情,不等长辈的发问,他早就卷着包袱跑几个州了。”
想不到这十七爷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这简直就是一个问题少年,不过这样的人,活得倒是潇洒十分,也难怪他身上有那种旁人没有的桀骜不驯,他确实是像一只难以驯服的鹰。
“不过啊,到底是家里的爷,他这一出去,长辈们又担心,只巴不得他赶紧回来,别在外面出个什么事情,所以每次等他回来的时候,大家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提他的错处。”流云说着,顿了一下,脸上竟露出些好奇来,“不过不知道怎的,这么个家里,十七爷只听咱们爷的话,当然了,放火的事情咱们爷是不会做的,想来定然是十七爷瞧不得咱们爷吃亏,这才去给爷和奶奶出气的。”
原来是这样,那也难怪,没人过来询问。不过这个时候,心里最不痛快的,想来是自己的婆婆吧,她要做好人饶了叶姨娘,却不想自己的亲生儿子却是毫不留情点了一把火。而二夫人也平白无故的捡了个便宜,这会儿那叶姨娘呛伤了,错不在她,她在二十三爷的眼里,依旧是个完美无瑕的好母亲。
只是这么一闹,他们这些兄弟间的感情,怕是会越来越远吧!
正说着,外面传来小丫头的禀报声:“奶奶,岚嬷嬷来了,直接请她过来么?”
莫离只向流云点了头,“你去请嬷嬷进来吧!”
流云应着声,去将岚嬷嬷扶着进来。
“嬷嬷坐吧!左右这里没有旁人。”莫离说着,示意小丫头搬了椅子。
岚嬷嬷也不推迟,坐下来便有小丫头伺候了茶水,流云则到莫离身边来伺候着。岚嬷嬷一路过来,也听闻了二房发生的事情,不禁朝莫离瞧去:“你可是晓得二房的事情?”
“晓得了,流云方说的。”莫离脸上荡漾着轻松的笑容,对此已经毫不在意了,反正又不是她们夫妻指使的。
岚嬷嬷见莫离的神情,想来此事与长生阁是无关的,因此这才放了心,将订下的樱桃单子递给了莫离,“总共是一千斤的樱桃,分别是十二家人的,价格比此刻上市的便宜将近三倍,所以奴婢的便做主又雇了他们本家人来照看樱桃,待摘了樱桃,才与他们付工钱,如此也省得他们不将事情放在心上。”
这个价格莫离非常满意,即便是雇了人看樱桃,那这些预算也比原来的要低许多,只是不知道这节约下来的银子是上缴了,还是自己能中饱私囊?将单子递给岚嬷嬷,“这事情有嬷嬷你来承办,我心里也放心,单子你且收着,这般咱们就等着收樱桃的时候,在从府上带人过去就是了。”至于管事的就不需要了,一个岚嬷嬷就够了。
流云也瞟了一眼那账单,果然是节约了许多银子,不禁满目的赞赏,“想不到嬷嬷竟然有如此头脑,平白无故的与奶奶节约了一大笔银子。”
岚嬷嬷却是不好意思的朝着莫离看去,笑着说道:“我哪里有那样的脑子,不过是个跑腿办事的罢了,这些还不都是你们奶奶的主意。”
流云闻言,目光不禁又转到莫离的身上来,“奶奶您有这样的玲珑心思,不跟着管理商家,真是可惜了。”
莫离却是淡淡一笑:“你就瞧着上面的价钱合适,却没有想其中的风险,若是在来一场暴雨,我这些银子可就真的打了水漂!商家的生意,岂能叫我拿来担风险?”
岚嬷嬷也笑着说道:“小打小闹的还好,只是若真正的跟着管理,怕是上不得台面的。”
“哪里,我觉得奶奶就听是有脑筋的人,不必那些娘子们差。”流云却是赞赏起来。
月酌见商墨羽只叫他一个人来伺候,便晓得又有个什么事情,想来多半与十七爷是脱不了干系的,因此一进书房,就向商墨羽笑嘻嘻的问道:“爷,是不是要通知三管家,缉拿十七爷归案?”
“是该他抓他回来!”商墨羽倒是没觉得他放火吓叶姨娘的事情做错了,只是最近十七跟着那红药走得太近,这一次出去,难免又要跟那人在一起了。
“那小的现在就去通知三管家么?”月酌满眼放光,巴不得商墨羽现在就准许他出去。
然那商墨羽却是转过脸来,竟然一下转到了另外一个话题:“去煮茶来,一会儿明少爷要过来。”
“哦。”月酌的脑袋顿时焉了下去,一面拖着脚步出了书房,口中忍不住喃喃的念叨起来:“我一个小厮,总是叫我做丫头的活儿,又不给我双倍的月钱!”
“哎呀,小月酌,你们爷在书房么?”头顶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月酌的目光只赶紧朝着声音寻去,正巧见这明夜轩自墙头跳下来,不由得皱起眉头,“我的爷们,又不是来偷人的,怎么你们这一个个的大门不走,总是爬墙?”
那明夜轩闻言,不禁一笑,“总是见不得光,这才爬的墙,若不然你当谁不愿意大摇大摆的自门口进来啊。”
“得了吧,还不都是没事找事的。您快去吧,我们爷候着您呢!”月酌撇着嘴巴说道。
明夜轩一面整理着微微有些凌乱的袍子,这才负手信步朝着东厢的书房过去。
自打东厢作为书房以后,这周围的一片院子,小丫头们便不敢随意走动了,生怕惊扰了十四爷看书,因此倒是寂静得很,所以这明夜轩也敢在外面大摇大摆的走着。
商墨羽正靠在椅子上面仰头打着瞌睡,听到外面传进来的脚步声,眼帘也懒得睁开,只是有些不高兴的问道:“你怎来的如此晚?”
那明夜轩进来,瞧了有些乱七八糟的书桌,不禁笑道:“看来你这个小厮不靠谱,不如改日我送几个长得姣好的小厮吧,手脚也勤快。”说着,还朝着商墨羽挑了挑眉头。
商墨羽问,唇角不由得勾起来,眯起眼睛伸了个懒腰,“边关几年,你竟然也好这一口了。”
随意的朝窗旁的椅子上坐下来,脸色上的玩笑之意也收了起来,正经的开口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想做什么?”商墨羽此刻的睡意已经醒了大半,听到明夜轩的话,有些不解的朝他瞧去。
“你少给我装蒜,那七皇子的事情怎么说?”明夜轩这是昨日才从商蓝翎那里晓得,商墨羽竟然有意去扶七皇子。
“看他比较顺眼。”商墨羽伸手拾起桌上的一本书卷,随意的翻阅,也不晓得到底有没有在真的看。
那明夜轩见他这心不在焉的模样,只站起身来一把将他手里的书夺了去,摔倒桌上,“这样算理由啊?你也不瞧瞧七皇子什么身份,他母妃是个宫女出生也就罢了,却还没有半分的势力,何况资质平平,无谋无勇,朝中这么些个皇子望去,便是刚出生的十六皇子也比他有机会成为储君。”明夜轩认识商墨羽这么多年,头一次有些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怎么知道他资质平平?怎就晓得他无谋无勇?”商墨羽眉头一挑,脸上浮起一抹深测的笑容来,“你要知道,有时候平凡无奇就是一张无形的盾牌,能将这人在激流中保护得完美无缺。”
“什么意思?”明夜轩有些不明白,他也是见过那七皇子几面的,可是每一次瞧见他都总是在最角落里,平淡得容易叫人遗忘还有他这么一位皇子的存在,便是那皇上身边的太监都比他吸引臣子们的目光。所以他实在是没有瞧出,这七皇子是个韬光养晦的人物。
一面又道:“既然是个晓得隐藏的人,却又怎么会找上你?”
“没有找啊,我只是觉得他还不错,正好我又没什么事情做,倒是可以玩玩,看看我有没有这个能力将他扶上龙椅。”商墨羽轻描淡写的说着,站起身来,一手挽起阔袖,竟然亲自墨起了砚。
明夜轩听到他的这话,有些气得想要吐血,“你疯了,什么叫玩玩,若是他不是明君,到时候你如何收手?难道就至天下百姓于不顾么?”
“什么时候,你竟然有了这忧国忧民的心思?”商墨羽侧目看着他笑了笑,“我是个怎样的人,你心里还没有数么?何况你瞧我这些年,看人何时走眼过?”
这话说的倒是,商墨羽看人确实比自己准的太多,只是他真的没有看出来,这七皇子到底是哪里吸引了商墨羽。一面问道:“那这样说来,七皇子还不晓得你有心帮他吧!”
“想来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了,但他还不知道我,我只是让容华出面罢了,不过也是等他到京城以后的事情。”商墨羽说着,待那个时候,自己已经是新科状元,完全能以自己的身份入朝。
“那便好。”明夜轩闻言,却是松了一口气,“你晓得的吧,我祖父是站在太子这一边的。”
商墨羽却是摇摇头,“太子这人心狠手辣,好大喜功,便是没有七皇子,我想我就算是宁愿把那刚刚出生的十六皇子抱上皇位,也不会叫他坐上去的。”
明夜轩闻言,不禁笑出声来,“你这是逼我跟着祖父对立么?”
商墨羽也笑道:“你也可以自己开个小灶,去立十六皇子啊,你不是挺看好他的么?”
“我的爷们,可别一高兴就高声阔论的,你们是有身份的,不怕什么,可我一个小厮,可是怕得很!”月酌在外面就听到他们俩的谈话,此刻抬着茶水进来,不禁苦着脸说道。
二人却是一笑,压根没搭理他。
略坐了片刻,那月酌已经到门口去守门去了,明夜轩却是敛起了神情,朝商墨羽道:“十四叔。”
“啊?”他这都多少年没开口叫过自己一声叔叔了,商墨羽不禁怔了一下,有些诧异的朝他看去。
“我有些话想与你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夜轩坐的那个位置刚还背着光还是怎的,商墨羽怎总觉得他的神情有些不对,与他硬朗俊美的脸盘实在是不相称。
因此不禁打量起他来,“怎么了?莫不是有了心爱之人,不好意思与长辈说,想让我帮忙提亲么?”
明夜轩听到他这话,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的,眼神竟然有些慌张起来,却是迟迟不开口。
商墨羽见此,更加的料定了自己的猜想,“看来果然是真的了,与叔叔说是哪家的姑娘,叔叔我给你做主就是了。”不觉间,竟然摆起了当长辈的谱来。
那明夜轩实在是不习惯他这腔调,不禁皱起了眉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怎没好好说话,我跟你父亲本就是远房的表兄弟,是你的叔叔就该如此说话。”商墨羽脸上一阵得意,头一次觉得当长辈也很是不错的。
一面笑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明夜轩似乎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与他说,因此此刻还是犹豫不决的,叫商墨羽这一催,不禁有些急促起来,只站起身来,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壶,便往口里灌了去,算是壮胆,喝了一大口,将茶壶扔在一旁,一抹嘴巴,“你对莫大姑娘有情么?”
商墨羽本就是个绝顶聪明的,听到他的这话,顿时便明白了过来,有些难以置信,他竟然对莫离有情?脑子里像是翻书一般,思前想后的,却发现这明夜轩见过莫离也不过是两次而已,而且还是在自己娶了莫离之后。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之处,尤其他在了解明夜轩的为人不过,他不是那样的人。
表情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这一点他跟莫离有些相近,于是在乎的事情,却越是不会表露出来,“你怎这样问?”
话一说就如同打开了的水闸,不可能在收回来了,因此明夜轩也没有半分的隐瞒,只是底气显然的不足了,“如果十四叔你对他没有情意,那么我愿意照顾她一辈子,一辈子对她好!”
脸色依旧如此云淡风轻,可是内心却已经犹如波涛涌怒那般的翻腾着,那明夜轩则是满脸紧张的看着他,等着他的答复,然过了好一阵儿,商墨羽却突然笑起来,只是那笑容叫人看得有些心底发颤,明夜轩下意识的往后退去。只听见那商墨羽带着笑意,却是咬牙切齿的说道:“等我死了你在考虑这个问题吧!”
明夜轩一个哆嗦,正欲开口,却迎面叫那商墨羽狠狠的骂了一个“滚”,当即也没敢在多言,只从窗户里跳了出去,直接翻墙就走了。
正在小竹桥上睡觉的月酌生生的给明夜轩的这落荒而逃吓了一跳,至赶紧挑起身子来,往书房钻进去,却见他的爷正专心的拿着书在看呢!小心翼翼的收了那歪歪斜斜放在一旁的茶壶,小声问道:“爷,可是还要茶?”
“不用了,去瞧瞧奶奶哪里的?”商墨羽眉头都没有抬,只是随意的吩咐着。
“哦,爷找奶奶可是有事?”月酌不禁又问道,毕竟这个时候又不是饭点,去找来做什么?爷又不缺研墨的。
“叫你去就去,在多话割了你的舌头。”商墨羽发现自己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还是这月酌越来越讨厌了。
月酌吓了一跳,只觉得近来自己真倒霉,每一次都的旁人把爷惹火了,自己遭殃,看来过阵子有空儿得去城隍庙求个签转运才是。
方说二房这边,二少夫人在屋子里寻死寻活的,毕竟这没了头发,还如何见人。二少爷商辰略被她闹的有些不耐烦了,不禁也发了脾气,“你找我闹腾什么,你头发没了自己心里不是有数么?平白无故的你跟着二姨奶奶瞎起什么哄,也不瞧瞧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竟然去招惹十四叔。”
王素雅叫丈夫一吼,愣在原地,脸上的泪水也停了下来,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商辰略的脸庞,隔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哭闹道:“是啊,我自己没事找事,嫁了这么个没难耐的男人,如今叫人如此欺辱,也只好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吞,这怪的了谁啊,只怪自己嫁了这么一个窝囊男人。”
听见她这话,商辰略气得脸色发青,上前去不禁一把揪起她的衣服,“你刚刚说什么?”分明是嫡孙,可是却没有半分的权力,跟着一个庶子没个什么区别,这已经叫商辰略心里很是不舒服了,如今又叫在王素雅添堵。
两个孩子瞧见他们的父亲和母亲扯在一起,不禁都着急起来,那商琉彦到底是年纪大些,只冲上前去一把保住商辰略的腿,“父亲不要打母亲,父亲不要打母亲!”
年纪小些的商琉筠见此,只跟着哭起来。
那王素雅听见大儿子的话,心里一阵心酸,哭得更是厉害了,“你看你,还不如儿子,他都晓得要护着我。”
听到儿子的话,那商辰略心里千般滋味,已是将王素雅放开,只是又听到她这样的话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护你?我可没那脸面去丢,谁让你发神经去招惹大房的,也不先瞧瞧自己算个什么东西,能值个几斤几两的。”
王素雅只捂着脸蹲在地上哭起来,“是啊,是我自己没个掂量,就不自量力的去招惹大房,却忘记了二房向来是不如大房的。”
“这都是闹什么?”二夫人不知道何时进到屋子里来,冷眼的瞧了地上光头如姑子一般的王素雅一眼,又见两个玄孙都在,尤其是那商琉筠,哭得眼泪鼻涕的满脸都是,不禁朝着屋子里的丫头骂去:“奶娘哪里去了,怎让小公子们都进来,还不赶紧带出去把脸洗了,这像是个什么模样?”
小丫头们很少见和善的二夫人发脾气,如今都给吓了一跳,得了这话,争先恐后的把两个小公子抱出去。
屋子里没了小公子们的哭声,就只有王素雅的抽啼声音,显得十分的清晰,却也有些刺耳。
苏临湘有些不耐烦的瞧了她一眼,“你这是哭给谁看?”
那王素雅到底是有些畏惧这个年过六十了,却还犹如四十妇人般风韵犹存的奶奶,当即只站起身来,将那已经散落到地上的头巾将头包起来,垂头着头回道:“我的木样,奶奶您也瞧见了。”
“是瞧见了。”苏临湘应着,美眸却直直的盯着她,好似在等她下面的话。
王素雅见她不说旁的,不由得有些沉不住气,只朝着苏临湘问道:“难不成就这样了?”
苏临湘瞧见她这态度,不禁冷冷一笑:“我向来是个喜欢清净的,因此你们平日做什么事情,只要不太出格,我便也不管,可是昨日你竟然与叶姨娘去羞辱十四他媳妇。你们一个个的瞧不起她的出生,却又每一个能及得上她的,如今我这点脸皮,可是叫你们这一老一少的给丢尽了。”苏临湘想起昨日查帐本一事,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商辰略向来是很敬重苏临湘这个祖母的,当即瞧见她叹息,心里也很是不好受,只上前安慰起来:“都是孙儿的不是,还得奶奶您跟着操心不少,还在旁人的面前丢了脸面。”
“你到底是个明事理的人,你十七叔从来是看不得十四叔受半点委屈的,昨儿这事情一闹,我心里就知道不好,定然有事情发生,果不其然的,气病着了你十四叔,惹恼了你十七叔!”说着,看了那王素雅藏在头巾下面光秃秃的头,叹着气道:“如今这也算是自食其果,只盼着都晓得吃一垫长一智。”
苏临湘说着,作势转身要走,一面与商辰略说道:“姨奶奶还不知道现在什么状况,我还得瞧瞧去,这里你赶紧收拾了,别叫人在看笑话了。”
“奶奶放心,以后孙儿定然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商辰略连忙表示,送她出了屋子。
送走了苏临湘,那商辰略越想越是觉得丢人,若非不是那两个孩子,他当真想把这王素雅送进家庙去呆上一年半载的。扫视了满屋子的凌乱,只向那王素雅道:“你闹也闹够了,不过最好给我收敛些,别以为有彦哥儿跟着筠哥儿我就不敢休你!”他这话,其实也就唬唬王素雅而已。
偏巧那王素雅却是给唬住了,见着他出去了,便放声大哭起来,等着哭够了,到底还得老老实实的唤丫头进来收拾。
苏临湘自商辰略这里出去,便去瞧了那叶姨娘一眼,已经醒了过来,不过却是给吓得有些神志不清的,苏临湘又多吩咐了几个丫头旁伺候着,这才出来,却正巧在门外遇见过来瞧叶宛秋的商墨箜。
“母亲!”商墨箜上前请了安,目光却是朝着屋子里瞧去,“姨娘可是醒过来?”
苏临湘见他这神情,心中忍不住叹息起来,到底是人家亲生的,不管自己在怎么的把他当亲儿子来养,到底人家还是惦记着自己的生母。脸上的笑容不觉间少了几分神采,“醒了,有些被吓着,你进去瞧瞧,有空而儿多陪陪吧!”说着,便启步离开。
那商墨箜不是个不知情义的,自然也听出她这话音里的悲凉,只上前去在她身前磕了个头,“母亲,姨娘是我的生母,可孩儿却是您教养成人的,您说做人要知恩图报,姨娘生了我,我不能对她不管不顾,不过母亲您对我的养育之情,我更是不敢忘却半分,您永远都是我的唯一母亲!”
苏临湘只赶紧将他扶起来,“好孩子,母亲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回头瞧了叶姨娘的屋子一眼,“去瞧瞧吧,她也不容易。”声音不知道怎的,竟然有些苦涩起来。
商墨箜应了声,“那孩儿晚点在来陪母亲。”
“嗯,去吧!”苏临湘催促着他赶紧去,直到瞧见他进了屋子,这才转身走。这天气好了,她也应该去修葺祠堂了。
星月灿烂,凉风习习,东厢书房外面的小溪里,因为前两日大雨,因此积了许多的水,现在依旧能听到小溪里潺潺的流水声。
莫离在书房里坐了一阵,便忍不住的叫柚子打了灯笼到溪边的小竹桥上去,“我白天怎都没有发现,不晓得里面有没有鱼?”
“姑娘您这阵子那么忙,都没空儿来东厢这里,哪里注意到这小溪涨水了。”柚子说着,一面将灯笼往下放去,却是什么也瞧不见,不禁有些恼,“就算是有鱼,咱们也抓不到,它肯定是谁着溪水往下游去的,咱们的手脚哪里有这流水快。”
“那就堵住!”莫离说着,不禁想起上辈子,有一次在野外郊游,就是这般在小溪里抓鱼的,当然最后也没有抓到。
柚子却是摇摇头,“堵住也不行,那样太深了,鱼又躲进里面,咱们也抓不着,何况这小溪两旁都是石头呢!”
于是抓鱼计划只好先搁浅下来。只是也无聊得很,便让柚子去给她取针线来,她就借着书房的灯光,绣个荷包玩。
柚子本就是风风火火的人,这一路上都打了灯笼的,她又觉得这路走了那么多编,所以自己便没有掌灯,却不想才到一个拐角之处,却撞到一物,将她整个人弹到的地上,“噗通”的一声直接翻落到小溪里。
来人似乎也吓了一跳,只将手里的灯笼赶紧往那溪水里照过去,却不想小溪里的人一挣扎,溅起来的水花竟然不偏不倚的跳进了灯笼里,将烛火熄灭了。
这些可把他着急了,也顾不得什么,只赶紧的跳下去,想要将小溪里的人救出来。
这小溪平日里本来水浅,不过淹没脚背而已,可是正因为那大雨,积的水太多,又何况这小溪里本来就不平整,坑坑洼洼的,正巧柚子运气不好,所掉下去的地方正是一个大坑哇处,这小溪的水足足将她整个人给淹没了。恰好她又是西北人,那边少湖泊又不见海,她就是一个十足的旱鸭子,如今可真是给吓着了,只不断的在里头扑打着水,叫救她的那人反而不得靠近半分。
且说将柚子撞进小溪里的人,竟是那二房叶姨娘的亲生儿子商墨箜,本是因为他姨娘的事情,所以过来与十四哥道歉一声,托他与那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十七哥说说,却不想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此刻碰不到里头的柚子,又发现她到底是个姑娘家,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因此便才开口大喊:“救命啊,救命,有人失足落水了!”
莫离就在这小溪的上游,只是听得这人的声音,有些陌生,不禁朝着书房外面的月酌看去,“这是谁在喊救命?”
那月酌正坐在门槛上打瞌睡,听到莫离的话陡然惊醒过来,又听到了这传过来的救命声,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朝着书房里喊道:“爷不好了,二十三爷来咱们这里跳水寻死了。”
里头的商墨羽也听到了声音,正巧出来,不由得敲了他的脑袋一记,“胡说八道什么,没听到二十三是在喊有人失足落水么?”
他主仆俩在这里磨蹭着,那莫离却是已经与其他的小丫头笨了过去。
“那还去瞧么?”月酌捂着头笑问着。
“有什么可瞧的,死了拉上来埋了就是。”商墨羽说着,竟然转身要进书房,反正掉下去的人与他是无关的。
月酌往小木桥那里瞧了一眼,却见莫离不见了,不禁赶紧拉住他,“可是爷,奶奶过去了,万一奶奶掉进去怎么办?”
商墨羽脚步一顿,没等月酌话完,只觉得一阵狂风从面前卷过,待反应过来,他的爷早已经没了踪影。月酌忍不住的咬着牙恨恨道:“重病的人有跑这么快的么?”跺了跺脚,只好追了上去,想到商墨羽也是个旱鸭子,不禁着急起来,一面快步追过去,一面大喊着,“我的爷,您可别掉进水坑里,小的年纪轻轻的,三妻四妾尚未娶,五子六女犹未生,可不想这么早就陪葬啊!”
那莫离与一帮小丫头先到,可大家也都是北方人,跟她们西北没个两样,齐刷刷的全是旱鸭子,那商墨箜也是个不会水的,不过是站在一旁借助身高支撑罢了,可是却不敢往柚子那里靠近去。
赶过来的丫头们灯笼都打了过去,有人认出商墨箜来,都喊,“真的是二十三爷。”又有人认出了那时不时从溪水里伸出两只手臂来的柚子,只大喊着:“里头的是柚子,谁会水快&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这喊话的人话还没说话,只听又一声“噗通”,旁边就有其他的小丫头喊起来,“奶奶跳进去了。不好了,奶奶跳进去了。”
顿时,溪边一正凌乱,丫头婆子的挤在一处,幸得没有给挤掉下去,若不然真的乱了套。
莫离怎也没想到,掉进溪里,正好是这个从小就及其怕水的柚子,而且所掉下去的地方,又正好有个大窟窿,她那脚是给卡住了,整个头的淹没在水里,莫离跳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呛晕了过去,整个人在水中就如同水草一般,随着水流四处的飘荡着。
商墨羽到事发点的时候,莫离早就到水里去了,此刻除了能看到水里露出头来的商墨箜以外,便只有汌急的溪流上面,不断冒出来的一串串水泡,只是很快就给流水带走了。
想起莫离一个西北人,也不可能会水,正欲往下跳,却叫那追上来的月酌一把抱住大腿,“爷您冷静些,奶奶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何况这只是一条小溪而已。”
本尊是本来是不会水的,可是莫离不一样,她就住在沿海城市,从小就是在沙滩上长大的,因此这点小溪水倒是没有难倒她,关键的是柚子的脚叫石头卡住了,以她一人之力,实在是不能将柚子救上来。只浮上来,朝着还在站在水里的商墨箜道:“她的腿叫石头掐住了,能不能把石头推开?”
商墨羽此刻哪里听得进去半句话,正欲一脚将月酌踢开,却见莫离冒出头来,而且能从善如流的说话,一颗悬着的心才松缓了下来,虚惊一场的吐了口气。
那商墨箜不会水,可是听见莫离的话,又想这到底是自己闯出来的祸,若是因此害了一条人命,那以后十七哥是不是会无止无尽的找自己的麻烦?与十七的手段比起来,他宁愿先被淹死,因此吸了口气,便一头栽进了水里去。
女人就是比不得男人,即便这商墨箜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然才沉进水里推了一下,那石头就给过去了,莫离也轻松的将柚子拉上水面来,丫头婆子们起七脚八手的先将她救了上去,幸得还有气,莫离也叫人拉了上来,听得柚子还有气,方松了一口气,也来不及去唤衣裳,只朝刚刚闻讯刚过来的青杏吩咐道:“赶紧用我以往教你的法子,给她把腹中呛着的水排出来。”
青杏闻言,一腿跪着,另外一条腿屈膝,将有哦字腹部放在自己屈起的大腿上,一手扶着柚子的头,将她的口鼻向下,另一手压在背部,这才使得柚子把喝进去的水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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