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冯亮亮和冯桥桥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县城的事儿,冯亮亮的没去过的,兴奋异常,冯桥桥去过一次,便跟他说些趣事儿,冯巧巧却是一直没说话。
冯桥桥摇了摇头,提过自己那只竹篮子,检查已经做好的百花膏,在碰到那几只瓶子的时候,脑中忽然闪过一抹灵光:难道是因为昨天许大夫送东西,被误会了吗?她对许秋白可是半点意思都没有!
城门越来越近,冯巧巧挥鞭赶车。
冯桥桥想了想,道:“昨儿个那个瓶子挺好看的。”
果然,冯巧巧的动作僵了一下。
冯桥桥暗暗叹了口气,冯巧巧毕竟是个十五岁少女,不识情滋味,又住在乡野,思想单纯,根本分辨不了这些,同为女人,而且是一个屋檐下的女人,有些事情要早些说清楚的好,尤其她们还是一对姐妹,有什么误会更要提前说!
“那是罗烈给的饭钱。”冯桥桥可有可无的嘟囔了一声。
冯巧巧的动作又是一停,转过头来:“饭钱?”声音有些疑惑。
“那是自然,要不你以为我每天给他送白食?”
冯巧巧怔了一下,紧锁的眉头似乎一松,道:“你对他挺好的。”
“谁对他好了,我那是被逼的。”想想这个就泄气,本来打算吃饱穿暖混日子等死,没想到半路杀出这么个程咬金来。
“其实我觉得你和以前还是很像,虽然还是会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但是比以前讲道理了很多,至少,对爹娘,不会莫名其妙的大喊大叫了。”知道原是罗烈送的东西,她心中一松,话也多了起来。
冯桥桥摸了摸鼻子,“那是自然。”壳没变,里面的仁儿都换了,能不变吗!
“好了,到了!”冯巧巧道,跳下车来,声音动作都轻快了许多,冯亮亮也跳了下来,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四处打量,“姐,艾艾就住在城里吗?看起来好漂亮!”
冯桥桥跳下车来,提起篮子,“你还挺关心她的嘛。”
冯亮亮道:“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掏鸟蛋挖蘑菇,她又是我妹妹,我当然关心她呀,也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对了,姐姐,我们这样不就是你前几天教我的那个,什么梅什么马?”
“青梅竹马。”
“嗯!”冯亮亮用力点头,几步走上前来,笑的十分天真,道:“姐,我帮你提着篮子吧,你早上还给罗叔叔送饭肯定是走了好多路的!”
“你还是别帮我提了,这点东西,我自己拿着,行了走吧!”
“好。”
姐弟三人依旧是将驴子车栓在了杨氏麦面的摊子后面,正要同杨氏招呼一声,冯巧巧忽然停住步子,皱起柳眉。
“小娘子,上月的保护费就给我浑水摸鱼,这个月你要再交不出来,我刘三儿,可不客气了!”流里流气的话,从一个地痞模样的男子嘴中吐出,身后还带着几个笑的嚣张放肆的喽啰。
杨氏慌忙道:“各位大哥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是不给大哥们交保护费,实在是这小摊子赚的钱,养不了家呀,我儿子还小,家里这几天都揭不开锅了,我要是有钱,一定孝敬您……您看……我、我请几位大哥吃面吧——啊!”
话没说完,便听到一声惊呼,这些地痞流氓,又岂能是那么好打发的,刘三儿忽然伸手,将杨氏提到了跟前:“老子说了,要保护费,谁喜欢你的面?!”
说着,忽然一停,上上下下看了杨氏好几眼,三角眼中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大爷我看你长的挺周正的,要不……嗯?哈哈……”他手指轻佻的伸了过去,杨氏面色大变,但这群地痞横行乡里惯了,周围不少乡亲敢怒不敢言。
喽啰甲道:“老大,那个娘娘腔县令说了再做恶要打板子的!”
“给老子闭嘴!他算什么东西?”
站在远处的几名衙役瞥了一眼,道:“赵捕头,我们上去把这些家伙丢到牢里去!”
“不用,等等。”捕头赵恒道。
“是。”
正在这时,冯巧巧大步上前,抬脚一踹,将那带头的流氓踢飞了起来,窜过一众流氓,头顶,掉落下来。
砰!
地痞立刻血溅三尺,鼻血。
“老大,你怎么样?”
“哪个混蛋,给老子滚出来!”众地痞围了上去,那刘三儿还不知道教训自己的是什么人,摸着自己流鼻血的脸左右巡视。
“啧!”冯桥桥提着篮子,悠悠闲闲的上前来,道:“妹妹,你看看他,鼻子都断了。”
这是冯桥桥第一次喊她妹子,冯巧巧愣了一下,不知道她唱哪出,冯巧巧向来也是不爱动武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是今儿个实在看不过去。
“活该!”
流氓们这时候才发现打人的竟是女子,个个双目大睁,“哪里来的臭婆娘!居然敢跟老子动手!”
一个喽啰上前小声道:“老大,她们长的比那个寡妇好看!”
流氓头子愣了一下,抽了手下一巴掌,“老子自己会看!”转头,对着冯桥桥姐妹二人凶神恶煞的道:“告诉你们,我刘三儿在这茶山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得罪了我,我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哦,听起来挺害怕的。”冯桥桥道。
刘三儿得意:“知道害怕还不赶紧跪下给老子道歉?说不定老子会看在你们长的这么水灵的份上,嘿嘿……”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杨氏慌忙上前,“冯丫头,你……你别和他们闹,赶紧带着你姐姐和弟弟走吧,他们就是想要点钱,没钱他们也不敢怎么样的!”这样的言语调戏她以前也是经受过的,为了生存,为了儿子,这根本不算什么。
冯桥桥握住她颤抖的手:“别怕。”
“吆喝,来了个胆子大的?会两下子就想路见不平?”流氓大声道,一手还捂着脸。
周围百姓传出窃窃私语,“小丫头赶紧走吧,他们这群人可不是什么好人。”
“就是,他们不会把杨嫂子怎么样的。”只是会砸了摊子。
“快走吧,总比都被这几个地痞……啊!我什么都没说。”一个地痞听到这话,上前将那个说话的提了起来。
冯桥桥摇了摇头,“算了,不走了,我饿了,我们吃碗面吧,杨嫂子,来三碗。”
杨氏愣在当场,冯亮亮拉了拉冯桥桥的衣袖,小声道:“姐姐,他们是坏人,我们真要在这吃吗?”
“坐吧。”冯桥桥不答,拉了他一把,冯亮亮和冯巧巧转头看了那群地痞一眼,坐了下来。
冯桥桥道:“妹妹,以后不要这样。”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冯巧巧道:“什么?”
“以后下手,千万不要这样。”
“你是说我下手太重了?”这群混蛋,就该直接废了他们!
冯桥桥摇头:“你怎么只是踢断他的鼻梁骨?你应该直接断掉他们几根肋骨,让他们几个月下不来床,再也不能横行霸道。”
周围围观众人倒抽口气,冯巧巧和冯亮亮愕然,“姐……打人……要坐牢。”冯亮亮断断续续。
冯桥桥摸了摸他的头:“真是傻瓜,我们不过是弱女子,他们先对我们不轨,我们不过是正当防卫。”
抽气之声再次响起,流氓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荒谬绝伦的理由,愣了一下,但那刘三儿是茶山出了名的地痞,要是会因为这几句话被吓退,那才奇怪。
“少说废话!二狗子,把这两个女人给我弄过来,老子今天非叫她们下跪求饶不可!”
“是,老大!”众流氓听命,豁然窜上前去。
冯巧巧一皱眉,唰一声站了起来,虽然冯桥桥挑衅那些人在先,但自己方才也是动了手的,教训这群流氓,今天势在必行!
冯桥桥忽然按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很轻很轻的抖了抖手腕,露出一节手臂。
原本正要冲上前去的流氓忽然集体僵在当场!
周围百姓围的太远,没有人看到出了什么事儿,只见一群气焰高涨的流氓忽然不动了。
冯桥桥若无其事的放下袖子,道:“杨嫂子,您还愣着干嘛,下两碗面。”
“哎……我,我这就去做!”杨氏结巴道。
几个流面面相觑,刘三儿瞪着眼,道:“你……你是不是姓冯!?”话刚说完,猛然想起方才杨氏曾经称呼过他们冯姑娘,再看看那对少女,一个慵懒悠闲,一个冷若冰霜……
茶山不是什么大地方,像这样的少女也一抓一大把,但,出手就踹断人鼻梁和胳膊上缠着白色……蛇的少女,绝对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你们就是冯……冯……”他已经结巴的说不出话来了,脸色惨白。
“我记得你叫刘三儿。”冯桥桥淡淡道。
刘三儿一下子倒在地上,据说这对少女那可是县太爷的救命恩人,就算那家伙是个娘娘腔,但他既然敢把秦少爷都关起来,定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算了,你走吧,看你这样影响心情。”
“是是,我……我们这就走!”刘三儿如获大赦,刚抬脚,冯桥桥又道:“对了。”
一群流氓僵硬。
“还……还有什么事儿……”
“破坏东西是不对的。”
“是是……二两银子够吗?!”
*
围观的百姓渐渐散去,冯氏姐弟也起身离开,站在大树下的赵恒领着一名衙役,走上前去。
杨氏看着远去的姐弟几人的背影,有些拿捏不准她的意思,这一个转头,眼前一亮。
“差大哥,你们果然来了!”
赵恒一愣,“不知这位大嫂是什么意思?”
“刚才那丫头说,有两位差大哥等会会来吃饭,她这两碗面就是帮你们叫的!”
衙役愣住:“捕头大人,这……”
赵恒掏出一小锭银子,放在杨氏案板之上,“走!”
冯桥桥姐弟走在路上,这次,冯巧巧和冯亮亮明显和她开始保持距离。
“你们怎么了?”
“姐……你胳膊上的那个,是不是蛇?”冯亮亮问。
“嗯。”
“你怎么还带着它?我以为你早丢掉了!”冯巧巧不可置信,想到自己居然和这条蛇每晚睡在一个屋子里,全身僵硬。
“是它不走,我也没办法……”
冯巧巧和冯亮亮面面相觑。
“冯姑娘请留步!”身后传来高声叫喊,姐弟三人停住步子。
赵恒走上前来,抱拳为礼:“冯姑娘安好。”
冯桥桥挑了挑眉:“没人监视我会更好。”她习惯了直来直往,也不爱和官家打交道,没有心思同他虚与委蛇,方才她们刚进县城,这家伙便一直跟着他们姐弟三人,状似无意,其实根本是跟踪监视。
赵恒面不改色,“阮大人已在天香楼设宴,希望二位姑娘赏脸。”
“吃饭?我们今天很忙,没时间。”冯桥桥微笑。
赵恒道:“还请姑娘不要让在下难做。”言下之意,请不动,就要用别的法子了。
“那好吧,眼下我有事要办,何况,现在也不是饭点儿,到了中午我们会去的。”
“茶山目前治安尚不稳定,既然姑娘有事要忙,那在下身为茶山县捕头,有这个义务保护姑娘周全。”
“你要跟着我们?”冯桥桥挑眉。
“对。”
“怕我们不去?”
“不错!”
这个人,倒是够直接的,挺和她的胃口。
冯桥桥道:“那好吧,带个路,私塾。”
赵恒弓身行礼,道:“不知姑娘想去哪间私塾?”
“茶山有很多私塾吗?”
“两间而已。”
冯桥桥想了想,道:“这两间私塾,哪间私塾的先生年轻一点?”
这是什么问题?
赵恒愣了一下,实话实说:“城北那件私塾的先生,是位青年秀才。”
“哦,那就去那里吧。”
赵恒点头,前面带路,小衙役皱了皱眉:“捕头大人,我们为什么要给这两个村姑点头哈腰的!”
赵恒微微转头,小衙役立刻闭嘴。
冯亮亮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些许,道:“姐,为什么要找年轻一点的先生呢?”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入私塾读书,有些兴奋。
“傻瓜,我们不是以前还说过的吗?老头一般都是老学究,迂腐不化,你去了估计就能学到些之乎者也,一点用处都没有。”
“哦……原来是这样,但是年轻的也是老学究教出来的,说不定也是迂腐不化,那怎么办?”
冯桥桥一想,这话说的对,停下了步子,冯亮亮撇嘴道:“姐,要不你教我啊,不去私塾了吧?”
冯桥桥继续走动,“不行!”
她每日看书做饭照顾家里,还要针灸给那个饿死鬼送饭,够忙的了,哪里来的时间教他,再说了,她脑子里的东西,和那些学究还是差了些,虽然学究迂腐,不过也是有能学习的地方。
冯亮亮低头:“哦。知道了。”
冯桥桥拍了拍他的头,“没事儿,要是有什么老学究说不清楚的事儿,你到时候再来和我一起研究也是一样的!”依照冯亮亮跳跃性的思维模式,那种事情只怕不会少。
“嗯,也对,还是姐姐比较厉害,教那些简单的多浪费姐姐的时间!”
小衙役一个踉跄:这对姐弟是怎么回事儿?还没去私塾已经开始编排先生的不是了!
冯巧巧看着二人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赵恒则是听而不闻,一直走在前面带路。
*
几人本就是在城北,离私塾也不远,但由捕头亲自领着,便显眼了些。
周围的百姓指指点点的对着姐妹二人小声的说着什么,她们二人又都是自我惯了的,也不搭理,直到半盏茶的功夫之后,赵恒将三人带到了一间屋舍之前。
几间低矮的瓦房,被几棵果树和大榆树环围着。木板钉成的院门用红漆刷了刷,门口立着一块木质门头,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院内时不时传来朗读之声。
赵恒道:“这就是城北那间私塾了。”
私塾的秀才没什么怪癖,见有学生前来,很是热心,他是标准的文弱书生形象,连周身的气质都带了份婉约,拜了夫子喝了敬师茶,冯亮亮已经兴奋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不知先生高姓大名?”冯桥桥有礼的问道。
秀才弯腰回礼:“不敢,在下林仲!”
“林先生,以后我弟弟就要拜托你了,只是我家中离县城有些距离,我见你院中房屋众多,是否会有学生在此住宿?”
“这……”林仲抬头,看了一眼冯亮亮,“还没这个先例,虽然房屋众多,来这里的学生都家住城内,所以……”
冯桥桥想了想,道:“那好吧,等我回家同父母商议之后,再送我弟弟过来。”
见她谈吐大方,举止有礼,又是由茶山最公正严明的捕头赵恒带来的,林仲稍一沉吟,道:“如果冯姑娘不嫌弃,可让令弟住在私塾之内也无不可,私塾内空屋众多,也只有林某一人在此。”
“多谢林先生好意,如果父母同意,定然来叨扰林先生,今日先告辞了。”
“冯姑娘慢走。”
林仲伸手做请的姿势。
冯亮亮早乐的飞到天上去了,虽然要离开家里到县城来,但一想到这事为了读书识字,将来有了出息光耀门庭,那些离家的失落便也不是那么厉害,竟然也忘了冯桥桥胳膊上的蛇,抱着她的手臂道:“姐,你刚才那样说话,是不是就叫做打官腔?”
“对,你可真聪明!”
走在身后的小衙役再次无语望天。
此时,已近正午。
赵恒在前带路,引着冯桥桥三人往天香楼走去。
冯巧巧皱眉,小声道:“那个扫把星,玩什么把戏?”
“去了就知道。”
*
冯桥桥没有想到,再次见到西京的时候,居然还多了一位陪客。
西京定的位置依旧是天香楼上的雅阁,冯桥桥三人进来的时候,西京慵懒的靠在窗边软榻上,榻边站了个紫衣女子,外带两名丫鬟,两人似乎关系不同一般,有说有笑,见他们三人进来,也是没什么太大反应。
索万吃过冯桥桥的亏,苦着老脸站在最后。
连子上前招呼道:“冯姑娘,你们可来了,我家公子等了一个上午,上次你们救了我家公子的命,公子才专门请你们二人来。”
“我以为这叫要挟。”冯桥桥皮笑肉不笑,他们一进城就被这人派来的人盯上,显然早有准备。
西京摇着桐骨扇,悠悠道:“二位美人上次走的仓皇,西京还来不及报答救命之恩,自然要时刻注意恩人动向,以备不时之需。”
紫衣女子掩嘴一笑:“阮哥哥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都被姑妈弄到这种地方来了,还是这么风流倜傥。”
冯桥桥微微皱眉,这话,说的好像她们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一样。
紫衣女子转过身来,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道:“来,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儿,竟然让阮哥哥将我六哥给弄到牢里关了起来。”
她梳着高贵雍容的飞仙髻,发上斜斜插着两只金步摇,追着金丝流苏,随着她走路的姿势一晃一晃,发出好听的声响,弯眉大眼,额贴鸟型花钿,束着高腰玉带,唇边梨涡浅浅,风姿绝代。
冯桥桥微微一笑,看来,这是个找麻烦的。
西京也站起下榻,无奈道:“云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见着美人儿,我便移不动脚了,你六哥还带了那么多家伙要打美人儿,还要来打我,当时茶山百姓多人在场,我虽然不怎么喜欢当这个县令,但总得顾着点面子上的事儿吧?你可不能因为他的事情不理我。”
冯巧巧嘴角一抽,受不了的转过头去。
紫衣女子叫做秦云雅,而那日的秦六官儿,本名秦云明,正好与西京公子有些亲戚关系。
秦云雅道:“不错,挺漂亮的,阮哥哥真是艳福不浅,早知道这样,云雅就不来了,没得找不自在。”
冯巧巧全身鸡皮疙瘩掉了半斤,忽然道:“你以为我们愿意来?既然你这么爱和这个扫把星吃饭,那你们就自个儿吃个够吧,我们走!”
扫把星?
索万和连子再次不可思议的瞪向冯巧巧。
秦云雅一怔,妙目流转,抬眼看向冯巧巧:“这姑娘是吃醋了呢,阮哥哥,你也不去哄哄人家!”
身后丫鬟道:“小姐,别和她们这种人一般见识,一看她们打扮就知道,肯定是山里的村妇,没什么礼貌。”
这话当真是恶毒,不过,也说对了。
冯桥桥笑道:“小姑娘真是聪明,我们的确是茶山上的采茶女,没你这么有礼貌,当着人的面评头论足。”
冯巧巧还要再说,被冯桥桥按住手臂,她本就是冷静的性子,方才只不过是被那女子激的一时忘了收敛心思,此时自然闭口。
小丫头红了脸,抢着道:“你……你……果然是下贱人物……”
秦云雅轻轻道:“别说了。”她的声音微冷,带着点训斥意味。
小丫头不依的瞪了姐妹二人一眼,不过真的闭了嘴。
阮风华从头到尾摇着扇子作壁上观,笑的一派悠闲。
“蝶柔,把我做好的高粱浆端出来。”说着,又转头对西京道:“阮哥哥,这高粱浆,是为了酿飞凤酒,云雅在京城遇着个手艺奇特的师傅,便跟着他又学了一殿,本想酿好了酒再给阮哥哥尝尝,但阮哥哥走的急,云雅的酒没酿好,只有这高粱浆,但是味道也很好。”
“是吗?”西京轻笑,“云雅原来还是记着我的喜欢,不容易,那拿出来吧!”
秦云雅笑了笑,弯身取出一只精致的瓷盆,方一取出,香味四溢,西京挑了挑眉,倾身上前,就着秦云雅的手闻了闻,露出陶醉的表情。
秦云雅面色一红,瞥过头去,似乎十分难为情。
所以,这位县太爷,废了这么大的劲,就是为了让他们姐妹看他们二人暧昧亲热吗?
秦云雅道:“阮哥哥,既然二位姑娘是阮哥哥的客人,那便请他们入座吧。”说着,她捧着那只小号瓷盆,莲步轻移的走到桌前,西京点了点头:“那是,二位救命恩人,请坐吧?”
侧里伸出一只穿着布鞋的脚。
“啊——”
一声惊叫。
西京挑了挑眉,两个小丫鬟扑上前去,一人一边扶住秦云雅,“小姐,你没事儿吧!?”
高粱浆的瓷盆放在桌上,风姿绝代的秦云雅,一头栽进了高粱浆中,本来莹白如玉的脸上,沾染了无数浆水……
“啧!秦小姐走路真是不小心。”冯桥桥悠悠一叹。
“你——”秦云雅的小脸阵白阵青,都不敢转头去看西京一眼,“你们两个……你们是故意的!”
冯桥桥笑道:“秦小姐说笑了,我们故意什么?谁看见我们故意了?我们为什么要故意!”几句话,撕破了秦云雅娇柔端庄的面具。
“你们这两个——”
她的话还没说出来,冯桥桥伸出一只手指,左右摆了摆,道:“恼羞成怒可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哦,我们不过是乡野村妇,您这样的身份,不至于为了莫须有的事情破口大骂吧?”
秦云雅吃了哑巴亏,懊恼的捏紧了双拳,身后叫蝶柔的丫鬟大叫道:“你们这两个女人!分明是看我家小姐柔弱好欺负,西京公子,您可得为我家小姐做主啊!”
冯亮亮眨着眼,道:“姐,这个时候应该说狗仗人势,还是打狗也要看主人?”
屋中响起几声抽吸,丫鬟不可置信的看向冯亮亮,“你……你这个小杂种,敢骂我家小姐是狗!?”
冯桥桥姐妹二人,眸中同时闪过火苗。
此时,冯亮亮皱眉道:“小姨姨,你可不要乱说话,我姐姐说了,胡言乱语可是毁谤,是要吃牢饭的!”
“你……你们……”
秦云雅深吸一口气,接过丫鬟手中的帕子,转身对着西京一福身,“阮哥哥,云雅今日失礼了,改日酿好了飞凤酒,再去拜访阮哥哥。”话音落,一手捂着嘴巴冲了出去,两个丫头狠狠瞪了冯桥桥姐弟三人一样,也跟了出去。
西京惋惜的道:“云雅妹妹,别走呀你,都还没喝口茶呢!”
秦云雅小跑着下了楼,在大堂一堆百姓诧异的目光之下,上了门口精致软轿,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西京忽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摇扇子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真是的,可算是走了,太没眼色了,明明看到二位美人来了,还赖在这里不走。”
冯桥桥嘴角抽搐,“别拐弯抹角了县令大人,到底找我们来是什么事儿?”
“啊?”西京话一停,唰一声收起扇子。
“吃个饭而已,二位姑娘不赏脸?”
姐妹二人对看一眼,冯亮亮道:“姐姐,他……他是县令吗?长的好漂亮,比我看过的姐姐都好看!”
西京挑了挑眉,勾唇一笑:“多谢这位小弟弟的赞赏,色叔,还不叫人上酒上菜?”
索万翻了个白眼,摇头晃脑的出了雅斋,对他的故意调笑已经无可奈何。
冯桥桥早知他不是个简单的人,不管是当时给她们赔石头,还是后来一起到了这里来,只怕都是为了凑个热闹,这个家伙,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找她们来吃饭,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冯巧巧显然是对这个娘娘腔加狗官没有一分好感,尤其想到自己那日被戏耍,火气上涌,但她生性内敛,只是冷冷的看着,没有开口。
冯桥桥道:“行了,别装了。”
西京顺了顺鬓边发丝,微微侧着头,道:“姑娘装的时候,我可是很给面子的。”
冯桥桥一抬下巴,道:“那天的事情,多谢你了。”
“利用完了,说句多谢就了事,是不是太简单了?”
“难道西京公子在等我们三拜九叩感恩戴德?要不要我帮公子准备长生牌位,日日香火供奉?”
香火供奉?
西京道:“最难消受美人恩,香火供奉还是免了吧,唔……本公子只不过是对姑娘手腕上那条小毒蛇,挺感兴趣的。”
冯桥桥一笑,“这条蛇不过是我偶然得到,也是它缠上我,要是不小心被咬了一命呜呼,我可付不了这个责任,所以,公子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的好。”
“这么说,这条蛇单单不会攻击姑娘,别的人可就难说了?”西京问。
冯桥桥眯了眯眼,不是她敏感,这个问题不对。
若说攻击,这条蛇似乎到目前为止不会主动攻击别人,除非有人攻击她,但,除了她自己以外,只有罗烈碰过这条蛇而没被攻击,难道西京一直这么旁敲侧击,竟是为了罗烈?
“不错。”冯桥桥道。
西京有礼的道:“哦,真是可惜,我还想可能会有件好玩的东西呢,没想到不能碰,既然如此,赵恒,送三位离开吧,本公子累了!”
冯桥桥一笑,也学他有礼的道:“麻烦西京公子专门关心了,后会无期。”
说完,带着弟弟妹妹转身就走,这踏出雅斋的瞬间,在门口闻到了一股细微的硫磺味道,她心中一沉,大步离去。
直到她们出了门,赵恒才大步走进雅斋,躬身抱拳:“启禀大人,看来就是那条蛇不错!”
西京皱起了俊秀的长眉:“这可怎么办,不过几天的时间,那个又冷又硬的家伙,怎么就和采茶女扯上关系了呢?”
连子道:“公子,大小姐前几日来信说,京城的事情办的差不多,马上就要过来了,要不您去接她,顺便告诉她一声。”
“说实在的,这两个小美人儿真是有意思……”西京摸着下巴。
连子没好气的道:“可是清嫣小姐是您的妹妹,您又不是不知道她!”
“嗯,这么说也是!”西京头疼的收起扇子,“你说她怎么就看上那个怪癖呢!还一路追到茶山来,哎……”
“那个人,到底是谁呀?”连子诧异,他跟着自家主子好几年了,没听说有这么一号人啊!
“那人,是个棺材脸,不讨喜的家伙,就会和动物打交道。”
“动物?”
“啧!”西京摇了摇头,“你没看到那姑娘手腕上的小蛇吗?那蛇,就是那家伙养的,刚才赵恒已经试过了。”
……
冯桥桥三人走在大街上,冯亮亮还在想那位美貌的县太爷,“姐,那家伙真是好看。”
“嗯。”
“姐,他为什么想要你手腕上的那条……蛇?不是很毒很害怕的东西吗?”说起这个,他还是心有余悸的,脚步果然放慢,往后靠了一点,拉着冯巧巧的手臂。
“也许他就是喜欢很毒的东西吧。”冯桥桥若有似无的道。
“哦,他真奇怪,居然喜欢这么危险的东西,对了,大姐,我以后在县城读书,是不是可以见到艾艾了?”
“这个说不定呢,我们都不知道江公子现在在茶山县的位置,你好好读书,姐姐有机会帮你找找,你看行吗?”
冯亮亮一笑:“好,谢谢姐姐,我一定会努力的!”
冯巧巧皱了皱眉,“让亮亮住在私塾,只怕爹娘不会答应,那里毕竟不是在家里,林秀才也是陌生人,亮亮一个小孩,怎么能离开父母?”
冯桥桥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你和他一样大的时候,据说都开始操持家中生计了。”
“那不一样。”冯巧巧也停下脚步,“亮亮他从小没离开过家!”
虽然冯亮亮也是从小便跟着父亲上山打柴,但毕竟那时候已经有了冯巧巧扛起家中重担,冯亮亮就算再怎么懂事能干,吃的苦还是少,冯巧巧担心也不无道理。
“人总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想读书,只有这样。”冯桥桥嘴角一勾,话也说的有些冷酷。
“你不是会教他吗?怎么教了三天半就要把他推出去给秀才教,你以前说过,会认真教他的!”
冯桥桥嘴角抽了抽,“你觉得我本事比秀才大吗?”
冯巧巧果然闭嘴,在她心里,即便冯桥桥现在伶牙俐齿可以赚钱了,但骨子里还是太过离经叛道。
“行了,快走吧,早办完事儿早些回去,娘还一个人在家呢!”
“还有什么事儿?”冯巧巧随口问。
冯桥桥道:“你领我去找个木工。”
“木工?”
“就是木匠!”
冯巧巧有些疑惑的道:“找木匠做什么?你又要搞什么把戏。”
冯桥桥认真的看着附近地形,然后随意浏览着小摊上的货品,道:“盖房子啊!”
“什么?”冯巧巧和冯亮亮同时诧异的低呼出声。
“盖房子做什么……”
冯桥桥拿起一只制作工艺十分简单,但却十分精致大方的发夹,仔细研究着,“屋子太老旧,不能遮风挡雨,当然要盖房子了。”
“可是……你怎么找木匠?”盖房子自然有盖房子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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