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真可爱,又不知道害怕,好特别!
“你在看什么?”县令大人跟她说话的时候,甚至放柔了语气。
“我在看大人的脸!”小元宝大声说道。
“你这孩子!”金大娘连忙拉了她一把,惊惶道,“对待大人要有礼!”
“无妨,”县令大人摆了摆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你看我的脸做什么?我的脸上可有饭粘子?”
“没有,”小元宝摇摇头,大眼睛清澈、漆黑又通透,看起来漂亮极了,“大人的脸好干净!”
“哈哈哈哈。”县令大人哈哈大笑。
“那为什么他们的脸不干净呢?”小元宝歪歪头,那副样子真能将人的心给萌化掉。
“他们的脸如何不干净了?”县令大人接着问道。
“你看,他的额头上有一道好粗的疤,而且好长好长,”小元宝指向刘老虎,“另一个人的下颌处,也有一道好长的疤;还有这个人,哇,他的手指断了半截,他不痛吗?噢,还有还有,这人手臂上的疤痕,像是蜈蚣一样吓人呢!大人,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为什么他们不爱美呢?”
这话,警醒了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立刻说道:“来人,剥除他们的上衣,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其他伤痕!”
几个衙役立刻上前,三下五除二地就将他们的上衣给剥除了。
衣物下,果然疤痕遍布,看起来十分狰狞。
“是山贼!”
“肯定是山贼!”
“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太聪明了!”
……
外头的人纷纷说道。
金家人松了一口气。
他们真是太急了,急到失去了理智。
其实,只要再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冷静下来之后,未必想不到反驳的话。
还是小元宝聪明!
还是小元宝冷静!
小元宝能成大事!
“大人,伤疤不能证明什么,”刘老虎的眼珠子转了转,“我们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我们上战场杀过敌!所以当然会一身疤痕!他们连保护国家的老兵都要污蔑,他们何其歹毒!是天下最刁的刁民!不惩治不足以正民风!”
外头有些不明真相的人,果然谴责起了金家人。
“这就过分了!”
“连老兵都要污蔑!”
“这也太没良心了!”
“要是没有老兵保家卫国,我们早就被胡虏劫掠烧杀了!”
“呸!这家人真是让人不齿!人家不过是看了看他们家的布局摆设,怎么了?他们家难道有万贯家财可以继承吗?”
“这么紧张自家的钱财,说明他们家的钱财,很有可能来路不正,该让县令大人好好查查了!”
……
“你们有什么话要说?”县令大人看向金家人。
“大人,我们有刀!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刀!”金三郎拿出一个布袋子,从里面倒出了几把刀。
“这不是我们的刀!”刘老虎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当着村里人的面搜出来的!”金三郎大声喊冤。
“那是你们先塞到我们身上去的!”刘老虎嗓音比他更大。
“对对对。”其他三个山贼跟着喊道。
一时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公堂上乱成了一锅粥!
“肃静!肃静!肃静!”县令大人狠狠地敲了一下惊堂木,然后,看向金家人,“你怎么证明,这不是你们家的刀?”
“我们家买刀干啥呢?”金三郎委屈。
“这么说,你无法证明,这不是你家的刀了?”县令大人皱了皱眉。
“金家不像是买刀的人!”
“他们家的人挺好的,都是老实人!”
“他们买刀干啥啊,而且一买还是好几把!”
……
公堂外站着的龙王村的村民们,纷纷为金家人说话。
“老话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刘老虎嗤笑一声,“他们说他们没买刀,他们就没买刀啊!像这种刁民啊,最是可恶了,平时在村里做得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实际上,明是一把火,暗是一把刀!他们不知多心黑、多凶恶!说不定,他们买这些刀,就是为了干某些不能为人知的黑事呢!”
“我们能干什么黑事?”金三郎问道。
“这就要问你们自己了!县令大人,快惩治他们吧!”
县令大人面露犹豫之色。
一时间,情况对金家人十分不利。
小元宝看了看金家人,又看了看县令大人,然后,又看了看几个山贼,发出了“咦”的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到了这个胆大的孩子身上。
“小姑娘,你有什么疑惑?”县令大人对孩子很有耐心和爱心,他也有个可爱的小女儿。
而且,他在家,爱女不爱儿。
儿子整体调皮捣蛋,就是个臭小子。
“大人,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听你说话……唔……有点费劲儿呀?”小元宝奇怪地问道。
县令大人有些尴尬,伸手摸了摸鼻子:“咳,本官不是本地人,虽然讲究起来,官话也能说得很好,但是平常嘛,讲官话时难免带点家乡口音。”
当然,衙门里的人也听习惯了。
本朝有令,在户籍所在地出生的官员,不能在本地当官。
为了防止本地官商勾结,形成势力,鱼肉乡里,不过这些太深了,县令大人不可能跟小元宝去解释。
解释了,她也未必听得懂啊!
“大人,他们是从很远的外地来的吗?这里的人,都不认识他们吗?”小元宝看了看县令大人,又看了看几个山贼。
“你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吗?这里没有人认识你们吗?”县令大人问那几个山贼。
“对对对!”这几个山贼连连点头。
他们心想,只要够远,这砍脑壳的屁官就无法确认他们的身份!
“我有一次跟我四哥哥去县城,酒楼里有个伙计哥哥跟我说话,我听着也很费劲,他跟我们不是一个乡的人。我问了四哥哥,四哥哥跟我说,十里不同音。”
小元宝点出了关键所在,大家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他们不是外地人!他们绝对不是外地人!”
“有个人的口音有点耳熟!是槐花乡的口音!”
“我也听出来了,确实就是咱普陀县槐花乡的口音!他们乡跟咱们乡离得不远,口音跟咱很近呢!”
“另一个人是九洞乡的口音!”
“剩下两个人是石碑乡的口音!他们四个都是本县人!”
……
公堂外的百姓们,纷纷大喊。
他们的第一个谎言,就这么揭穿了。
“好,就算我们是本地人!可我们确实是保卫过国家的好男儿啊!他们这么欺负英雄,岂不是叫人流泪?”刘老虎大喊道,“你们当中,肯定也有人有亲人去参了军,肯定也有亲人在战场上受伤、死亡,如果有一天,他们被人欺负成了这样,你们看得过去吗?你们不心酸、不流泪吗?”
公堂外的人,纷纷动了恻隐之心。
“如果他们真的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这一家子就太过分了。”
“是啊,我们让英雄在战场上流了血,难道还要让他们在家乡流泪吗?”
“这太过分了!我们该向着他们!”
……
好像他们之前的谎言,就无关紧要了。
老百姓们又被狡猾的刘老虎带偏了重点!
“大人要是不信,可以从库房里,拿出以前的参军簿子,我们报名字!大人尽管查!看看我们是不是以前参军的老兵!”刘老虎再次大喊道。
“对对对!我们可以报名字啊!”
“我们要报名字!”
“我们要报名字!”
另外三个山贼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喊道。
一般来说,老百姓上了公堂,县令大人一拍惊堂木,第一句话肯定是堂下何人?
但是,今天刘老虎他们先声夺人了啊!
他们一进来就喊冤!
他们一进来就带偏了整个事件的走向!
所以县令大人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名字!
刘老虎是个狡猾而又强大的人,所有的节奏都被他牢牢地掌握在了手中。
虽然中途出了小元宝这个变数,小元宝不干别的,专门破坏节奏!
县令大人吩咐师爷,让他带人去了库房。
不一会儿,他们便搬来了很多簿子。
刘老虎报了个假名字,这人和他是同乡,确实曾参过军。
另外三人完美领会了他的意图,也报了几个假名字,冒名顶替了其他几个参过军的人。
一时间,金家人有嘴说不清!
这件事好像盖棺定论了,确实是他们污蔑好人了。
县令大人举起惊堂木,张口欲言,却见小元宝嘻嘻一笑,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米牙,然后,她高高地举起了手:“大人,我也参过军!”
全场哄堂大笑。
县令大人放下了惊堂木,无奈地笑了笑:“本朝没有女子参军的规定,更何况,你才这么小,哪里能参军?”
“那我可以是我们村的曾大山叔叔、徐明明叔叔、周康伯伯……他们都在参军的簿子上登记着呢!”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县令大人拍了一下惊堂木,审视着那几个山贼,大声呵道:“来人啊!把槐花乡、九洞乡、石碑乡的乡长及所有里正,全部找过来!让他们现场认人,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谎报名字、冒名顶替!”
此言一出,几个山贼顿时慌了。
除了刘老虎还在强装镇定之外,其他几个人都流出了冷汗。
一帮衙役们领了任务,各自分散了。
两个时辰后,三个乡的乡长、里正们都来了。
张快手是最先被认出来的,他是本地的一个有名的贼!
他经常偷盗东西,有一次,他在半夜不慎失手,惊醒了一家人,他和对方那一家人厮打了起来。
在混乱中,他抄起了一把尖锐的剪刀,一把扎进了那家的老头子的胸膛。
他不知那老头子是死是活,吓得连夜逃了。
县衙派人搜山搜了七天,还去街上到处贴了告示,只是最后也没能将人找到。
这件事便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这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现在还有几个人记得呀?
里正记得张快手的脸!
因为身为当地的一里之正,他认得治下的每一个人!
他说出了张快手的罪行,县令大人立刻让人查找了十年前的卷宗,从卷宗里调出了张快手的画像。
那画像上的人物,与张快手本人有七八成相似。
是他无疑了!
接着,其他乡的里正,将剩下的三个山贼,也陆陆续续地认了出来。
他们都犯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