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明白的是这点,“雷捕头始终相信他的为人,他被官府通缉也是他杀人在先,与雷捕头何干?”
田婆子:“我哪里知道,他已经疯了,谁知道疯子是怎么想的。”
在田婆子看来,如果她是邹峰,既然已经逃了,就寻个远离本县谁也不认识自己的地方好好过日子,非要回来也是偷偷去见爹娘至亲,为何要冒险来睡一个女人?
只有疯了,才能解释邹峰所为。
田婆子这边提供不了线索,柳玉珠看向林织娘:“他跟你说过吗?”
林织娘就像没听见她的话,低着头,一动不动。
田婆子叹道:“你别问了,我们娘子这十来日过得生不如死,大人再不破案,我们娘子迟早也要被他折腾死。”
宋氏是过来人,猜到林织娘的遭遇,她朝女儿摇摇头,不想自己单纯的女儿听那些。
柳玉珠突然反应过来。
她刚去伺候陆询的第一晚,浑身僵硬,因为陆询的脸,因为他开始的温柔,勉强才放松下来,可如果换成一个潜逃三年凶神恶煞的杀人犯……
柳玉珠不敢再想,也不再对林织娘追问什么了。
半个时辰好像很快就过去了。
捕快来请柳玉珠母女去大堂,只请她们母女。
外面阳光明晃晃的,娘俩都眯了眯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
到了大堂,就见雷老太太一家人已经跪在那里了,正对着一个头发乱如疯子的囚服身影哭骂连天。
陆询端坐北面,一身官袍,清俊威严。
柳玉珠、宋氏跪到了一旁。
陆询开始审案,让邹峰交代杀人经过。
邹峰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闲散,低着头道:“我藏在林织娘家里,本想快快活活跟她厮混一生,没想到因为馋酒两番使唤田婆子去陈家买酒,被雷虎撞上。雷虎知道我喜欢喝陈家的酒,追着田婆子打听,虽然被田婆子混弄过去了,我仍然不放心,怕夜长梦多,索性先下手为强,杀了他。”
柳玉珠怎么都没想到,邹峰竟然因为这种理由残杀了曾经的兄弟。
她都替雷捕头难受,雷老太太更是扑过去对着邹峰又打又咬起来。
邹峰没躲,直到雷老太太被捕快拉开,他才转过去,朝雷老太太磕了三个头:“我对不起虎子,对不起您,只是我过够了东躲西藏的日子,再也不想逃了。虎子外粗心细,早晚能查到林织娘那里。我约他喝酒叙旧,他不肯替我遮掩,那就别怪我狠心。”
雷老太太嚎啕大哭。
柳玉珠回想雷捕头对她的照顾,慢慢红了眼圈。
陆询瞥了她一眼,继续审问邹峰:“你何日进的县城,如何得知雷虎心仪柳玉珠?”
柳玉珠顿时忘了缅怀雷捕头,朝邹峰看去。
邹峰低着头,顿了顿道:“初一大雨,我扮成乞丐进的城,进城前我就从其他乞丐那里打听过雷虎的消息,知道他常去紫气东来,等我动了杀心,便想到可以嫁祸柳玉珠,虎子身上的咬痕抓痕,都是我伪造的。”
这回,换成宋氏对他又踹又打了。
陈武及时拉开宋氏,宋氏犹不解恨,脱了一只绣鞋,重重地拍到邹峰脑后:“让你害我女儿!”
陈武:……
他心有余悸地看向上面的主子,如果,如果让宋氏知道柳玉珠的清白早毁在了主子手里,宋氏会不会继续脱了另一只绣鞋,扔到主子脸上?
陈武不敢想。
陆询也多看了一眼宋氏的鞋子,抓起惊堂木,重重一拍。
宋氏瞪着邹峰跪回女儿身边。
陆询对她们母女道:“既然凶手已经认罪,柳玉珠可以回去了,紫气东来即刻解封。宋氏昨日擅闯衙门,本该关押十日,念在你爱女心切,且柳玉珠确属冤枉,你也随她一起归家罢,切记不可再犯。”
宋氏听了,惊喜交加,扶着柳玉珠站了起来,朝陆询拜了又拜,夸了一堆好话。
陆询摆摆手,示意她们快走。
宋氏高高兴兴地挽着女儿走了。
柳玉珠微微偏头,终究没敢再看陆询,接过陈武递过来的细软包袱,心虚离去。
陆询收回视线,对雷家众人道:“你们可以去给雷虎收尸了,雷虎智勇双全,为本县治安立过大小功劳无数,这次雷虎也是因公查案而死,本官特赐白银五十两予以抚恤,雷虎下葬之日,本官也会前往吊唁。”
雷老太太哭得都发抽了,她宁可不要这荣耀,也要儿子活过来。
雷家众人退下后,陆询看眼邹峰,命人去提林织娘。
邹峰握了握拳,突然大笑三声,对陆询道:“一人做事一人当,雷虎是我杀的,林氏被我逼迫不敢报官,大人不必为难她一个寡妇。”
陆询:“你倒是会怜香惜玉。”
邹峰摸摸鼻子,得意又猥琐:“一夜夫妻百日恩,她伺候了我那么多晚,这点担当我还是有的。”
有几个皂班捕快配合地发出笑声。
陆询一一扫过去。
捕快们登时收敛笑容,挺胸抬头,一脸凛然。
陆询将邹峰杀马大祥一案的卷宗放到一旁,看向大堂之外,静候寡妇林织娘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