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的神魄则是须眉尽焚:“啊……我空自为一世人,到头来还是干不过人家……”
怨谁呢?乔蒙尘的气也不打一处来,他非常想发火,可一见对方失魂落魄的倒霉样儿,他无计可施之下,使劲挠一把自己被灼伤过的下巴,留下深深的血痕。
“小子,我不知你是谁,但满心希望你能帮我完成……哎,事到如今,怕是天师也挽不回我所做下的蠢事!你最好还是走吧!”
乔蒙尘一瞪眼:“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我偏就不听。”
念在项祖虬可怜又无助的情形下,乔蒙尘决定还是继续挖坑,让他的尸体入土为安,免得因此变成无人收无人管的孤魂野鬼。
乔蒙尘开始专心刨土过程中,注意到一个现象:这块斜坡上土石掺半,土壤看起来很干很疏松,不像其它地方一般湿漉漉的含有较重的水分。而且,其中未发现任何鼠妇、蚰蜒之类的虫子,甚至连一条蚓螈都没有。要知道,南坡雨量充沛,而这个地方紧靠山脊湿气很重,按理说,应是这些虫儿的安乐窝才对。另外,在用手刨土的过程中,有时难免动作过大,将泥土扒拉到了别处。这些四散的泥土像是含有什么古怪,所到之处,让无数只四处觅食的高山蚂蚁像被火灼烧一样瞬间蜷缩着死去——有几只正好在乔蒙尘的膝盖下面,所以看得很清楚。
土坑深到不及一个人体的厚度,下面露出坚硬的石质。挖到这里,已经无法再往下挖。乔蒙尘不甘心让烂尾工程毁了自己仅存的良心之作。仓促间,手边却找不到趁手的工具,灵机一动,他从如意袋中取出绿方石。
打离开童泉,绿方石便一直带着。顾不得其他,他抡起冷冰冰的石头猛砸土层下的顽石。还真管用,绿方石的石质硬度似乎更胜一筹,一整块阻住去路的石头被砸开,却发现里面居然另有乾坤。
以石击石之际,有一丝幽绿的火星冒出,旋即化为一阵清风不见了。由于过分专注,乔蒙尘没注意到这一细微的变化。他压抑住找到趁手工具的欣喜,将碎石杂土全部清理完毕,从中取出一个裹得很严实的油布包。油布包不大,外观裹呈长条状,一根乌黑色的绳子将它缠得密密实实的。
乔蒙尘试探性地瞄一眼在旁边监工的项祖虬,只见那张极度失望的老脸上,有些许慰藉之情流露。乔蒙尘低头,仔细掸净油布包上面的细土杂物,这才捧着它走到项祖虬身前。
“不管你是谁,”项祖虬依然以这句话做开场白,“最起码你用真心来帮助我!现在,我宣布,这些东西从此归你所有。”
项祖虬料到自己难逃一死,可身后谁替自己收葬呢?于是,生前就提早选定殒命之处,并将至宝浇注于大石之下——只有诚心掩埋自己的人,才有资格得到。
要说,项祖虬也是工于心计,否则也难以成为盟军的首领。
掀去第一层油布,里面居然还覆盖有第二层包装。乔蒙尘耐着性子小心翼翼地剥开来,从中取出一只长方形的黑不溜秋的袋子来。这只袋子看起来好像是像某种毛皮所缝制,或许是时间久远的缘故,上面满是无数皱褶纹路,仅凭肉眼判断不出是采自何种生物身上。
紧接着,他从黑袋子掏了几样东西出来,依次呈现在眼前:
首先,是一口长约二尺半的短刀,说它形状怪异也毫不为过。短刀手柄的末端饰有一个狰狞可怖的虎头,虎口朝上似要吞天噬地;而刀身虽锻造得厚薄不均却极为光滑平整,在其中一面刃身中间的血槽上,刻有“織鋏”两个字;刃口一侧薄如纸翼,在现有光照条件下,刃口和呈椭圆形的尖头泛着幽蓝的亮光。
接下来是一个丝袋,里面装有一颗表面满布无数小窟窿的珠子。取在手里,这颗圆溜溜的、拇指般大小的珠子嘶嘶吸气,又有什么来头?
第三样东西,是一小截写满了文字的皮子。这些形状怪模怪样的文字,并不是乔蒙尘在东皋国熟悉了的东皋文字。
真正令人拍案叫绝的,是从其中掏出的最后一样东西。看了它之后,乔蒙尘才知道,这世上原来还有如此匠心独运的工匠,能造出这般巧夺天工、绝无仅有的宝贝来。在一只仅有手掌三分之一大小的精巧匣子里,安静地蜷缩着一件能覆盖全身躯干和四肢的“连体服”。不知是采用了什么面料,这件连体服看起来既轻又薄,跟乔蒙尘惯常接触到的那些又厚又重、做工粗糙的衣裳相比,它仿似来自天外世界的“神物”。
贪欲的本性,让乔蒙尘把时间所剩无几的项祖虬抛在脑后。项祖虬心中那个气,非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
项祖虬:“小子,赶紧跪下拜我为师,事到如今,已没有必要再对你遮遮掩掩了,这些东西,都是我的授业恩师留下了的遗物。他去世后,我就从未一用……原本以为可以将这些秘密永远埋于地下,可是发生这样的变故,唉,这就是天意吧?”
“拜师?”乔蒙尘白了一眼,“强收弟子?你们这里还真的流行这个!有回扣吗?……不拜!”
“你……”项祖虬被噎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可是没工夫了,“那好,找回我的首级,算是我求你了。”
话音一落,孤寂千余年的神魂随即散去,只余下乔蒙尘一人对着尸首发愣。
等等,说好的龙牙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