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信想摆脱对方的有力的环抱,但此刻气力不济,推了几下没推开,然后一指旁边说:狱卒来了!
那人一愣,臂力稍松,转头去看,哪有什么狱卒。
趁这个时机,崇信分开他的手臂,在地上抄起了一块石头,重重砸向那人。
那人见了,急忙用手捂头。
可是,这可能致命的一下,最终没有打下去。
崇信推开了那个人,说道:以后,可得好好做人呐,不能用人身净干些畜生事。你们的丑态,鬼神都震怒哦!
他站起来走开,那后生此刻脱险,如蒙大赦,仰头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而那个被放过的恶汉则坐在地上,好像在想些什么。
这时,狱卒高喊着:嫌犯崇信,嫌犯崇信,到你过堂了,嫌犯崇信!
崇信走了过去,被戴上重重的枷锁,被带走了。
刑部大堂。
崇信走到里面,跪了下来。
上面的官员看了看他,然后说道:你就是崇信。
崇信答道:学生正是崇信。
官员点了点头,旁边的文吏附耳低语几句。
官员说:崇信,现今有司查证你在舟语港遇到违背军规的水军官兵打劫,可有此事。
这事还真有,崇信确实见到了只不过劫的是别人,崇信是救了被劫的生意人。
崇信便说:是有,不过……
官员抢过他的话头,说:有,就对了。来人啊,把证人带上来。
崇信心想,这怎么感觉有些诡异,证人都带来了?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水军衣服的人被带了上来。
官员问:李阿四,你看看你打劫的是不是这位公子?
此刻崇信身穿囚服,根本不像个富家公子,而且崇信本就不是富家公子。
崇信听了官员的话,好不别扭。
那李阿四听了官员的话,马上转身指着崇信,说:大人,就是此人!
官员点了点头,然后说:恩,把证人带下。
接下来,官员说道:现在看来,证据确凿。嫌犯崇信在被水军兵痞李阿四打劫后,才跟水军起了冲突。崇信的行为其罪难容,然其情可悯。现判崇信充军,择日押赴南境!崇信,念你年纪幼小,你可跟随家人先小聚三五日,你的家人就在外等候,你且去吧。
说着,有人过来除去了崇信的枷锁。
崇信感到奇怪,又生气,他大喊着:大人,事实并非如此,大人,怎可如此草率!国家法度威严何在?
那官员听见,只是冷笑,与左右言道:这崇信想必是在来的路上中了风寒,此刻竟说胡话,来人带下去吧。
左右早有文吏说道:确有此事,此人在来京路上就体力虚浮,想来是病了。
崇信想到过自己会被放出去,但没想到是这么个方式,如此糊里糊涂。
他认为自己救的都是普通人,并不是海寇,为什么要抓他?
他当时也清楚地知道对手就是帝国水军,也没有被打劫,又为什么放他?
如此草率地抓人,如此草率地放人,还有法度吗?还有道理吗?
崇信被拔除钢针,取去枷锁,换了衣服,带出刑部大牢,外面一矍铄老者等候多时。
他看看那老者,老者也看看他。
老者走过来摸摸他的头。
崇信的心里想的一个问题是:这人是谁?我爹呢?
崇信指望来救自己的,其实是他阔别多年的父亲。
当年,他赌气从家中离开,想再不见父亲的面,谁知到了云中山又连遭挫折,他本想回家,却又不巧遇到罗君生的事。
当他身处险境的时候,想到还有人愿意来救自己,还有人能来救自己的,恐怕只有他的父亲和母亲。
他才托信让波风退的学生给自己传信给自己的家人。
可是面前这个老者,自己并不认识。
老者慈祥地笑着说:你没见过我,孩子。我是你表叔,是你祖父把你的事用信鸽告诉给我。我才晓得,过来救你的。你可一点都不像你的祖父,半点也不够清醒睿智,还只知道自以为是地闯祸。走吧,你先跟我回家,到我家中,咱们再慢慢叙谈。
崇信脑子还有些发蒙,被这老人像牵小孩子的手一样,带上了一辆朴素的马车。
冯卿雨在兵部的办公地点,这时一个智囊文吏走了进来。
冯卿雨正在批示文书,问:靖边侯与崇信的关系都查清了吗?
那文吏躬身行礼后,答道:都查清了,靖边侯与那崇信确实是亲眷关系。靖边侯的母亲与崇信的祖父是一奶同胞亲姐弟。靖边侯的年纪比崇信的祖父还长些,但辈分低了一辈。两人在孩童时便关系极好。靖边侯年幼时,家中贫寒,是父母辛苦操劳将他带大。所以,他生性至孝,对家中亲眷也是分外照顾,尤其看重与自己年龄相若的崇信的祖父。这次的事情,不知怎么传到了崇信父母耳中,一家人焦虑不已。崇信的祖父亲自提笔给靖边侯写信,用信鸽捎信至京。信息传递如此之快,看来这崇家的势力也是非同小可。
冯卿雨一边批示文书,一边说:嗯,原来如此。靖边侯素来不理朝政。今后,这事也不必去理他了……倒是这个崇信今后要在南境征讨汪卜渠的军营中,毕竟不是自己人,你去把凌波叫来,我有几句话要嘱咐她。
文吏躬身应是,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