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的一颗心已经深深的沉了下去,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周易神色淡漠的回道:“虽不中,亦不远矣。段公子,既来之,则安之,且在这里住下吧。”
听得了这周易的解释,段誉一颗心瞬间冰凉,刚因见到人而升起的几分希冀顿时又变得沮丧起来,只想着“这人也是掉下来的,恐怕这山谷中却是没有出路了”,连对方后面的话都不曾理会了。
这自称周易的年青人,见段誉心思不属也就不再多说,从一旁的草丛中拎出一篮野果递给段誉后,便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段誉沮丧良久,方才回味过来。他自从在无量派的剑湖宫吃了酒宴,到此刻已有七八个时辰,早饿得狠了。此刻虽然依旧神思不属,却也狼吞虎咽的吃了十来枚野果,才觉得饥火少抑。
吃完之后,想到自己恐怕就要困于这小小山谷之中直到毒发身亡,段誉心中沮丧更甚。又加之忙碌惊吓了一夜时间,这时低落之下便泛起困来。再看那自称为周易的男子早已不在附近,他便找了一处干净的草地,沉沉睡去。
这一觉段誉睡得甚酣,待得醒转,日已偏西,湖上幻出一条长虹,艳丽无伦。段誉知道有瀑布处水气映日,往往便现彩虹,心想我临死之前还能在这幽谷里目观美景,我这福缘大是不小,只可惜钟灵姑娘还等着我去救,否则死在这里到也风雅的紧。
他眼光沿着彩虹滑到瀑布之上,又逆着瀑布自下而上的看去。只见瀑布之右一片石壁光润如玉,料想千万年前瀑布比今日更大,不知经过多少年的冲激磨洗,才将这半面石壁磨得如此平整。再待后来瀑布水量减少,才露出了这片如琉璃明镜一般的石壁出来。
他想起了从无量剑弟子那里,无意间听到过的一番话,寻思着:“看来这便是无量弟子们所说的‘无量玉壁’了。他们说,无量剑东宗西宗的掌门人,常在月明之夕见到玉壁上有舞剑的仙人影子。可这玉壁贴湖而立,仙人的影子要映到玉壁上,确是非得在湖中舞剑不可。要是在我这边湖东舞剑,影子倒也能照映过去,可是东边高崖笔立,挡住了月光,没有月光,便无人影。啊,是了,定是湖面上有水鸟飞翔,影子映到山壁上去,远远望来,自然身法灵动,又快又奇。他们心中先入为主,认定是仙人舞剑,朦朦胧胧的却又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终于入了魔道。”想明此节,段誉不禁哑然失笑。
睡了一觉之后,段誉本已精神大振,此时一笑过后,不免又重新生出信心,心想:“或许这山谷中有那窄小的出口隐藏在花木山石之后,是周兄未曾发觉的呢!就算没有出口,或许周兄也已筹谋了其他的逃生手段,只待我去助以一臂之力就能成了呢!”
如此想着,段誉当即口中哼着曲子兴高采烈的沿湖寻去。一路上所有隐蔽之处都细细探寻了,但花树草丛之后尽是坚岩巨石。每一块巨石不是巨大到人力绝难移动,就是连在入云的峭壁之上,别说出路,连蛇穴兽窟也无一个。他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一包衣服杂物,显是周易随身带着的东西,他没细看便放了回去。
他口中曲子越哼越低,待得见到正在山谷另一侧悠然钓鱼的周易,便即颓然坐倒在他身旁,问道:“周兄,你困于此处多久了?”
“一年。”周易语气平静,轻描淡写的就仿佛他是在这山谷中闲憩一般。
周易的平静让段誉有些出乎意料,但他不信对方会甘愿老死于此,又怀着一线希望问道:“那周兄就没想过做些绳索之类的,攀出此谷?”
岂料周易却依旧平淡以对道:“不曾。”说话的时候,他手中的鱼竿抖都没有抖一下,连目光都不曾从鱼漂上挪开。
段誉惊讶非常,忍不住追问道:“难道周兄心中竟毫无牵挂?怎会没有些许自救之心?”
周易轻笑了一声,幽幽叹道:“世事如枷,心难自在。此处虽然简陋,却又何尝不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好一个山间隐士!”段誉听得周易感叹,心中羡艳,不由得赞叹出声。
但想到自家还中着断肠散的毒药,段誉随即又苦笑道:“可惜在下身中剧毒,却无福消受这般景色了。只怕用不得几日,就要肝肠寸断的倒毙于周兄面前,到时候污了这风水宝地和周兄的眼睛,却是不美了。”
周易却没有急着回答段誉的话,反而是拿着鱼竿的右手微微一抖,半弯的鱼竿瞬间挺直,一条色彩斑斓的鲤鱼便从水中被拽了出来,扭动着落入了他的左掌之中。做完这些,周易才悠然说道:“断肠散要七日方才发作,此处距万劫谷也不过一日脚程。天意早定,段公子又何须忧虑?”
段誉坦言自己身中剧毒,不过是失望之中的自我解嘲而已,原也没期待周易能有什么回答。所以当看到周易转而去钓鱼,他也只是沉默的坐在湖边,空自烦恼。却不曾想,周易在片刻之后,竟然直接说出了剧毒的名称来,不但如此,竟然还能说出“万劫谷”这三个字来。
段誉愣了几息,方才想起自己从没有和对方提起过钟灵和万劫谷的事情。顿时一跳而起,指着周易惊疑不定的问道:“你……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