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头顶的灯光昏黄发暗——灯罩的底端似乎落了不少尘土在上面,黑漆漆一团,像是枯叶的影子。
孟存汝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才渐渐回神。
“醒了?”
孟存汝转过头,方轶楷就在床边椅子上坐着,看着她露出淡淡笑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已经算得上流畅,哪里还像是声带受损的样子。
孟存汝张了张嘴巴,没能说出话来。
方轶楷便自作主张地站起来,打开小方桌上的保温包,将饭菜分装到碗碟里。
素炒的嫩萝卜缨、拌了香油芝麻的细海带丝、红彤彤的胭脂萝卜……那炒萝卜缨绿得透亮,衬得奶白色的瓷盘也仿佛浸染了绿意,一点一点,仿佛要从盘子里流淌到桌上,再蔓延到她手上身上来。
第一次吃到这个东西,还是在方轶楷住院的时候,爱丽宝贝一样满头大汗地用保温盒装着,气喘吁吁地抱怨:“跑遍全城都买不到!专门到郊区的农家乐酒店找的!有一根菜叶剩下我都不放过你!”
方轶楷摆好碗筷,见她没有动作,走过来打算扶她:“怎么一直不说话,睡傻了?”
孟存汝愣愣地看着他伸手过来,一直快要碰到肩膀了,才猛地往后退缩了一下。方轶楷的手顿在空着,隔了好一会儿才垂落下去:“不合胃口吗?”
孟存汝四下打量了下房间,还是那个小小的地下室内间,还是……她一时有些怔忪,自己睡了多久?
地下室连扇窗户都没有,唯一的光线来着头顶的灯光,墙上也没有任何钟表,别说时间,连白天黑夜都无法知晓。
“我睡多久了?”孟存汝忍不住问。
方轶楷直挺挺地站在床边,既不靠近,也不肯退开:“没多久,大约累了吧,刚才突然就睡着了。”
孟存汝将信将疑地看他,伸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才睡了几小时吗,那现在几点了?半夜?凌晨?
她的视线落到了自己有些青肿的手背上,因为挨得近,可以看到上多出来的那个细密针孔。
她陡然觉得窒息一样的紧张,小腿像被弓弦勒住,僵硬得几乎要抽筋。
方轶楷又一次伸手过来:“先吃点东西吧。”
孟存汝再一次避开了,赤着脚跳下了床,地板上刷了一层清漆,更显得光滑冰冷。两人隔着床对峙了片刻,孟存汝咬咬牙,转身往门口走去:“太晚了,我先回房间去。”
方轶楷走得比她还快,一把抓住她胳膊:“最后一天了,再同我待几小时不行吗?”
孟存汝有些惊愕地回头看他,对上那双黑得有些吓人的眼睛,不由自主把视线挪开了:“太晚了,而且……我不饿。”
说完话的瞬间,她就觉得空瘪的肚子像是要痉挛一样提醒了一下自己。
方轶楷手劲大得惊人,趁着她这短短的分神功夫,硬是将她拉坐到桌边的椅子上。然后,拿起筷子,端起饭碗,夹了一小块红艳艳的萝卜,送到她嘴巴。
孟存汝犹豫着张开嘴巴,含进去之后,饥饿感就更加明显了,咀嚼、吞咽,一下子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直到吃完了小半碗,她才抬手推拒:“我吃饱了。”
方轶楷便将碗筷放下,又要拿干毛巾给她擦嘴,她躲了一下没能躲开,只好任由他照顾孩子一样的细心擦拭。
“离天亮还有一会,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方轶楷说着,把碗筷都往边上推了推。孟存汝勉强笑了一下,视线转了转,留意到之前的金鱼缸已经不再了:“吃完就睡,你把我当猪养了啊?”
方轶楷随着她的视线往立柜上看了过去,解释:“在找那两条小鱼?小媛刚才抱出去了。”
孟存汝惊异他这样自然地提到女孩,但机会难得,马上接口说:“她这么晚了还没睡吗?我就是觉得有趣,突然不见了,还以为自己睡太久了。”不等方轶楷开口,又说,“那我上去看看它们。”
方轶楷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按着椅背,笑得有些寂寞:“你明天就要走了,马上就要订婚了,急着要看看只见过一次的鱼,却不愿意陪我多待一会儿,看看我。”
他的眼神比刚才都温柔了很多,孟存汝却觉得这视线比刚才还要扎人,简直有些毛骨悚然。
方轶楷见她不回答,抬手理了下她被他削短的头发,手指微微探入发隙,甚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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