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燕家,虽然有些土地,却不肯耕种。每年都是等乡亲们秋收的时候,收粮食运送到长安去高价卖出,赚取中间差价。凭什么?
就凭你认识平阳侯府中人么?不种地的比咱们一年到头在地里刨食儿的赚的还多,活的还好?
皇帝早就说了,士农工商。你燕家是最末流的商。最末流竟然比咱排行第二的农民还有钱,活的还好,这怎么得了?
他家有热闹,那得看啊。不光看,还要起哄,还要让燕家从此在街坊邻居之中抬不起头来。
有钱就了不起啊?有钱也要给咱夹着尾巴做人。谁让你是末流,谁让咱是二流!
许多人腹诽着,抱着各种不平衡的心思,在黄先生摇唇鼓舌的动员之下来到了燕家。
在看到燕山备好的热水茶果之后,这些闲散的茂陵农民更是觉得不虚此行。一些和燕山一样,一心把火希望自家孩子走入仕途的农民在心中最阴暗的角落也会希望燕铭胜出。
这么些年,黄先生总是找各种借口说学费不够,要提价。去年还是一捧小米就能学一个月,到今年已经变成半坛小米才能学一个月。
这价儿涨的离谱啊!
哎呀,不管了,反正燕家和黄先生都是不适农桑之流。他们两个争斗起来,谁输了都好。看热闹,看热闹。
当茂陵屯的三老在黄先生陪同之下,一步三摇的走入燕家大院的时候,燕家老夫人也走出了后堂。
老夫人怕燕铭输。
如果赌注是几贯钱她倒是不在乎,燕家的颜面老夫人倒是在乎,不过和孙子的人身安危比起来,钱和颜面都是身外之物,虚无缥缈。
“来福儿,一会儿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动我孙子一根毫毛,惹恼了老身,你知道的……”燕陈氏叫着燕山的小名儿,说了句没有具体威胁的威胁。
燕山点头哈腰,对自己的老母亲,他是一向不敢违逆。这种没有指望的威胁,对燕山来说,是最大的威胁。
看了看满不在意的燕铭,燕山心里直跺脚。这个兔崽子,咋就那么淡定,莫非真的能拾掇了黄先生?
冒出了这个想法之后,燕山都觉得自己傻掉了。
就算如东方先生说的,燕铭得道,那也是要一点一点学习才能有所进益。得道得道,不学的道,那是空道。
这东方先生怎么还没来?燕铭看着大院之外,他请的人还没见影子。
“如今乡邻三老,都在了。我黄裳就要燕铭给我一个说法儿。辱我身者我不究,可辱我道学,便不能同在一个地方生存。”黄先生慷慨激昂。
“那是‘不共戴天’。”燕铭笑了笑,揶揄道:“礼记,曲礼上中曾有言,父之仇,弗与共戴天。怎么样?”
说罢看着一脸尴尬的黄先生,那目光中的含义,就连不识文墨的农民都看得出,是鄙视。
黄先生脸涨得通红,《礼记》他是读过的,这句话他也是见过的,但总结成‘不共戴天’这样简洁的成语,他的确是没能做到。
“哈哈,妙哉,好哉!不共戴天,这是有多大的仇怨,才会发出如此之抗争。你二人我看不必,输了的磕几个头,认对方做先生,这事儿倒是可以有。”一个身穿青衣头戴高帽的青年男子,昂首只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