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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遭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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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两更,微生皇都的城墙上,天青锦袍之人长身而立,眼底倒映这一夜沉沉琼楼、巍巍宫墙、繁华街市、灯影红烛,默然良久后,他伸出手凭空探了探,“起风了。”

    身后人替他笼上大氅,有些犹豫地开口:“主子,天凉,咱们下去吧。”

    他状似不闻,“嗅到了吗?”

    “什么,主子?”

    “兵甲的气息。”

    “主子……”身后人低下头去,声音有些哽咽,“听陛下的话,带着贤妃娘娘和小公主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蹙起眉,半晌后苦涩地笑了笑,“母妃何其聪明,琼儿又是何等的玲珑心思。”

    “可您便是绑,也要将她们绑走的。”

    他不置可否,依旧一动不动。

    “主子,请恕属下不敬!”身后人上前一步,挺胸站定,义正辞严,“如陛下所言,您是无法与国同亡的皇子,自您降生那一日,知微阁先阁主说了那番话起,您就注定不可能做个游戏人间的普通皇族儿女,您的肩膀注定要承载起这巍巍山河皎皎舆图。您是陛下最后的希望,是微生王朝的光,国亡了,可以再兴,但您不可以消沉,不可以怠惰,不可以优柔寡断举棋不定,别忘了,您的身后,还有三千藏龙候命!”

    他扶在城墙上的手颤了颤,默了良久后才移步转身,“走吧。”

    ……

    曲水县县衙,牢狱深深,无眠的两人盘膝对望,各怀一捧心事。

    江凭阑面无表情睁着眼,脑海里一遍遍过滤着狂药所言。

    “那小子硬气,受了上百种刑罚依旧不动如山。”

    “他们望他配合,演出戏来诱你,可他一心求死。”

    “我走时他只剩了一口气,也不知后来如何了。”

    她的手指死死抵在草垛里,始终一言不发。狂药盯着她也不知在探究什么,半晌笑了笑。这孩子有种与生俱来的镇定,愈是愤怒的时候便愈冷静。她或许不需人劝慰,但有些话,他不得不提醒她。

    “丫头,我想提醒你件事。”

    她抬起头,“您说。”

    “当一样原本疑点百出的东西慢慢能够自圆,那通常不是因为疑点消失了,而是它们被人刻意掩盖了。这掩盖之法,或是利用了怀疑者的弱点,亦或其盲点。”

    “我明白您的意思,有些事情,越是说得通便越值得人怀疑,您要我提防我那位朋友,是吗?我江凭阑这辈子,谁都可以不信,却永不会怀疑他。”

    狂药似乎愣了一愣,而后放声大笑起来,“好一个永不疑他!但望你一腔信任不会有一日付诸东流。”他晃了晃手中的空酒壶,“又得出去取酒咯!”

    她见他起身要走,借用江湖人的习惯拱手道:“我要跟着解差去庆元府府衙走一趟,您想必不会同来,便就此别过了。还望您少喝些酒保重身子,免得尚未赴我三年之约便先赴了西天。”

    “好毒的嘴!”他笑起来,前一个“哈”时人还在对面,后一个“哈”已近在江凭阑耳边,她一惊,下意识朝后退去,这一退,他却又到了她身后。

    她干脆不动了,老老实实站着,“大叔,您还真是童心未泯。”

    “这不刚使了缩骨术还没变回去,怕吓着你?”他掸掸衣服上的灰,在她跟前站定,“丫头,给你看几个招式以作临别赠礼,至于使不使得上,便看你今后造化。”

    江凭阑凝神看他。招式并不复杂,以她之能自然一遍便记得,可她一边瞧着却又一边疑惑,那种惊人的熟悉感似乎又来了。

    “如何,记得了吗?”他看她面露疑惑之色,大方道,“记不住再给你来一遍。”

    她赶紧摆手,“就您那几把刷子,我闭着眼都能记住。”

    他似乎被气笑,“得,那你把方才几式来给我演演。”

    江凭阑说演就演,除了动作慢了些,熟练度低了些,有些地方还不到位之外,当真一点不差,惹得狂药跟发现了奇才似的盯着她看。

    她退后一步,警惕看他,“当初阿瓷看我也是这个表情,怎得,您也要收我为徒?”

    “哟呵,你这丫头还不乐意?”

    “非也,非也!我自然是乐意的,可您是要逍遥江湖的,而我注定与朝堂脱不了干系。您与我不是一路人,朝堂纷扰,可别搅了您的清净。”

    “你如此替我着想,倒显得我这礼物不够情义了。这样吧,”他从手腕上摘下一串黑色手绳,“这东西给你。”

    她翻看着手中物件,对面人看起来邋遢不堪,但这手绳却被保管得很干净。虽看不出是以何种材料编织而成,可拿在手里触感细腻,应非凡品,还有镶嵌其上的一颗赤色玛瑙,似乎也是稀奇的品种。

    她出于对“真江湖”的尊敬,始终不愿对狂药作过多猜测,因此也不想追究这东西来源,打趣道:“大叔,您这手绳不会是从哪盗来的吧?”

    “你倒聪慧,”他朗声笑,“戴上吧,朝堂路难行,指不定能保佑你。”话音刚落,他一闪身不见,估摸着又使了缩骨术从牢门门缝里挤出去了。

    江凭阑摇着头笑笑,刚要将这手绳戴上,却又听见他的声音响在耳边:“哎呀,丫头,忘了告诉你,你的敌人是当世第一狠辣的帝王,他有一个秘密,就藏在他寝宫里头,你可别谢我……”

    他说这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人已在过道,从头到尾她都没瞧见他真身,甚至连影子都来不及捕捉到。她笑了笑,哪里是忘了告诉她?分明是担心她会在听到这些话后问出个什么,所以逃得比老鼠还快。

    她抬头望了望天窗,一瞬间神色怅然,默了半晌才开口,也不知是在对何人讲:“我永不会问您究竟是谁,就像我永不会怀疑阿迁一样。”

    ……

    天一亮便来了人,说是要将江凭阑押解去府衙,她端端正正地配合了。按规矩,手链脚铐是得上的,犯人不得骑马不得坐,可上头吩咐了,这位女囚犯身份特殊,可以放些水,于是便给安了辆囚车,还特意挑了野路走,不经过热闹街市。

    她一边暗赞柳瓷心细,一边舒舒服服坐在囚车里看山野风景。几个解差看着她那模样都暗暗称奇,押解了这许多年人犯,还真未见过悠哉至此的。

    更悠哉的还在后头。她每摸一次肚子,就有块点心从天而降,待解差们听见异动回头时,她已将点心含进了嘴里笑眯眯看着他们,还能坦然要水喝。

    正嚼着点心,忽见不远处山坡那头一线烟花破空,江凭阑凝神辨了辨,确认是之前交给阿六和十七的烟花弹,于是“嘶”了一声,捂着肚子对前头解差道:“哎哟喂……官差,您给我这水是脏的吧?我……我怎么喝了肚子疼……哎哎哎好疼,好疼,不行了……我要大解!”

    几位解差看着她痛苦神色都面面相觑,似乎在分辨她是真的肚子疼还是要借机开溜。

    江凭阑似乎更疼了,一张脸涨得通红,“哎哎……拉出来了!要拉出来了!”

    离她最近的那位解差满脸嫌弃地打开了囚车,又转头吩咐:“你,跟着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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