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凭阑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一句“成交”出口便再不会变卦,虽说后来仔细想想,像喻南那种心机比天大城府比海深的人,指不定当真是唬她的。
不过她坚持要先处理完微生的事再走,喻南也便由她,两人乔装一番后跟着搜捕微生玦的队伍混出了城,七绕八弯地折腾了一个下午,连夜赶往柳瓷来信中提到的地点。
马只有一匹,江凭阑连日奔波几乎没合过眼也确实累了,便没拒绝同骑。
“有件事我想不太明白,”她打一个哈欠,难为在那么颠簸的马上也有了困意,“微生玦的身份太过敏感,你既为皇甫做事,为何不杀他,反倒要救他?”这也是她没有拒绝喻南跟她同行的原因,他如果想对微生玦下手,之前就有一百次、一千次机会,不必费心在军营里暗中相助,也不必派人扫清障碍令他顺利出城。
“因为你不想让他死。”
她不敢苟同地嗤笑一声,“我也不想让阿迁死,你怎么不救他?”
“留着微生玦对我而言不坏。”他说得轻巧,是江凭阑最讨厌也最无可奈何的那种一言一语间随意控人生死的凉薄态度,“至于你那位朋友,我想他很好。”
她实是有些乏了,又打一个哈欠,“当然要很好,县衙内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那之后,谁还敢动我的人一根手指,我必叫他晓得什么叫生不如死。”
握着缰绳的人手一僵,随即又释然一笑,偏头去看她。这女人从来不晓得什么叫被动,受人胁迫时也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好像她一个人就能杀出一片天一样,正要提醒她收敛一下态度,却见她已经枕着自己睡着了,两只手臂舒舒服服捆在他腰上,一个抱树的姿势。
他将头撇回来,想着微生皇宫里她抱住微生玦那一幕摇了摇头,当真没有人教过她男女之防吗?
……
江凭阑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柳瓷,彼时夜已深,她颇有些奇异地看了看自己身下的被褥,问柳瓷:“我怎么回来的?”
“大小姐,”她没好气地白了江凭阑一眼,“您能有点男女之防吗?在那种如狼似虎的人的马上也敢睡着?还舒舒服服扒着人家衣领不肯下来,你……”她摇了摇头,“亏得我点了主子睡穴,主子要看了不知得多伤心。”
“打住。”她喝住床边人,一脸的尴尬,“你别描述得这么细致,我脑子里都有画面了。啊对了,”她挠了挠几天没洗的脏头发,“原本该先跟你打声招呼的,喻南来这里……”
“我知道我知道,你什么时候也变这么婆婆妈妈了。”柳瓷打断她,“看在他这回帮了咱们不少的份上,暂且信他不会害主子。”
她点点头,“微生怎么样?”
“睡得不大安稳,但好歹是睡着,公主的毒不解,我不敢让他醒来。”
江凭阑直觉她这话里有什么不对劲,但也没细想,“公主如何了?我想以南烛医术,这点毒应该不成问题,只是不晓得她何时能到。”
柳瓷把嘴张成枣子那么大,“喻南说,南烛不会来了啊。”
她愣了愣,她将喻南带来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想着能借用一下南烛,这个“不会来了”是什么意思?
“那喻南呢?”
“去看公主了,说是你交代的。”
大咖又开始演戏了,她什么时候交代过他半句有关公主的事?她一掀被子就要起来,被柳瓷按住,“你也累了这么些天,先歇着吧,公主房里头有我们的人在,不会有事的。”
“还是去看看的好。”
她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惊得柳瓷赶紧跟了出去,“你能不能先穿好衣服!”
江凭阑衣衫不整跑进公主房里的时候,看见了同样衣衫不整的微生琼,以及坐在她床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喻南。
柳瓷跟进来,似乎也没想到喻南会掀了微生琼的被子,大惊失色之下险些一个踉跄跌出去,再仔细一瞧,他似乎很专注地在给公主把脉,并没有多看一眼不该看的。
两人僵在房门口面面相觑,倒是喻南先开了口,吩咐立在远处望着天花板的柳暗,“这热毒越闷越厉害,将被子都撤了。”
柳暗一路望天,望着天走过来,望着天伸手去够被子,公主万金之躯,谁敢多看一眼?柳瓷看不下去,气急过来,“我来我来,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看一眼又不会死。”
江凭阑倒很有些赞赏柳瓷这大咧咧不矫情的作风,也跟了进去,一边整自己衣衫一边道:“喻大公子还会行医救人?”
他瞥她一眼,诚恳道:“不会。”然后在江凭阑气结之前继续,“但有个死马当活马医的法子。”
柳瓷一愣,抱在手里的被子险些整个滑了下去,柳暗原本没明白过来,一看她这反应似乎想到了什么,蓦然一声大喝:“万万不可!”
柳瓷和喻南齐齐看他,都甩给他一个“你在想什么”的眼刀。
江凭阑则一脸“等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像不太明白”的表情,“呃”了一声抬手制止几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话好好说,公主她中的真是……‘那个’?”
喻南似乎笑了笑,就她那满脸尴尬的样子,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成年人?
“是鸩红散,用者十二时辰内若不行男女交合之事,便会暴毙而亡。”
“那你说的死马当活马医不不不会是……”
江凭阑难得有结巴的时候,柳暗一听她结巴便也跟着结巴起来:“不不不行……你你你……公公公……”
柳瓷甩给他们一人一记白眼,“你俩都想哪去了?当年我中这鸩红散的时候,不也是主子给治好的?”
江凭阑惊得“噗嗤”一声,这都什么跟什么?柳瓷也中过这个药?还是被微生玦给“治”好的?
柳暗一个腿软险些跪地,这多年来一直打在心里的结,终于还是摆到明面上来了吗?
柳瓷看柳暗这古怪神情,恍然大悟地指着他,“等等,等等……你不会以为,当年主子是跟我……”她一张脸涨得通红,“啊,难怪我今年都二十了你还不跟我提亲!”
江凭阑一个踉跄跌在床沿,被喻南及时扶住,她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看看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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