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傻女明曦】（3）

    接下来的几天爹娘都没有露面，明曦鼓起勇气去找他们，却被守着院门的大胡子叔叔给拦住了。

    旁边另一位叔叔插嘴道：“让少主进去看看吧，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主子在不在里面。”

    大胡子叔叔沉吟半响，让开了路。

    院子里安静得吓人，明曦只听得到她自己的呼吸声。那些芭蕉叶依然倒在水洼中，叶子边上已经干起了卷，门廊边挂着几张新鲜的蜘蛛网。

    一阵冷风吹来，院里的芭蕉刷刷地晃了两晃。她有些害怕，不由吸了一口冷气，撒开脚丫，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主屋前，拼命地敲着门：“爹，娘，快开门啊！”

    爹和娘都没有回答她。

    看着紧闭的门，明曦的胸口中忽然涌起了一股酸意，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讨厌，你们都讨厌，天天吵架，讨厌。还说什么等我有了小弟弟娘就不会生气了，骗我，都骗我。你们就在里面吵一辈子吧，没有小弟弟，也没人要我，不和你们好了。”

    吼完，她抽泣着转身朝院子外走去。就让他们吵去吧，她伤伤心心地想，就算没有他们她也能过得很好。

    “曦儿。”身后突然响起了爹的声音。

    她惊讶地转头一看，爹神情憔悴地站在门廊上，布满血丝的眼睛温柔地盯着她。

    他的额发和两鬓多了几缕如雪的白发，下巴上还浮起了一圈零零碎碎的胡子渣，看上去就像大病一场似的。

    明曦终于忍不住嚎然大哭，伸着双手朝他了过去。

    爹抱起明曦，宠溺地看着她哭，还不断地给她擦着眼泪。

    不知哭了多久，她的眼泪越来越少，也没什么哭的动力了，只好一边小声地呜呜，一边在心里寻找继续哭下去的理由。

    爹伸手替她抹去了眼角边的眼睛，勉强一笑：“我的小公主，是不是没什么哭的了？”

    她不好意思，地将头埋进爹的头发里，顺便仔细打量着那几缕白发。

    “爹，娘怎么了？小弟弟呢？”

    爹闻言将她搂得更紧：“曦儿，娘生爹的气，带着小弟弟出远门了。”

    明曦胸口一阵闷疼：“娘和小弟弟去哪了？”

    爹抱着明曦朝外边走去，脸上的笑容越发飘渺：“他们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那有一所依山而建小房子，一条小溪从山下穿过。你娘和小弟弟等着爹捧着一捧花去找他们。”

    “那爹爹什么时候去找他们？”

    爹收起那辛苦的笑容，慢慢回头凝视着身后的院子：“等等吧，等你娘气消了，爹一定去找他们。”

    明曦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不明白为什么娘总是要生爹的气，爹多好啊。

    “我的宝贝儿，别哭，你哭得爹爹心都碎了。”爹心疼地给她擦着眼泪。

    也许是她的眼泪太多了，爹爹终于不再帮她擦眼泪，而是紧紧地抱着她朝院子外走去。

    门口的几位叔叔见到爹，纷纷低头说道：“主子。”

    “无心，”爹对大胡子叔叔说道，“把院子锁了，以后谁也不准进去。”

    “是，主子。”

    回到她的院子，明曦还在哭。

    “曦儿，还有爹爹在，还有爹爹在。”

    在她睡着之前，她听到爹轻声说道。

    下午醒来时，日头已偏西。

    爹坐在书桌边，正认真地看书。

    他脸上的胡子渣已经不见了踪影，凌乱的头发也已经梳理得整整齐齐的。但那几缕白发仍然点缀在他的两颊边。不过爹就是爹，即使有白发也美得惊人，甚至更加优雅。

    “曦儿，醒了？”察觉到她醒了，爹放下书，脸上浮起了久违的笑容，“爹带你去看一样好东西。”

    爹牵着噘着嘴的明曦到了西院。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明曦的心情不太好，语气自然也很不善。

    爹笑哼一声：“曦儿，我的小仙女，你一定会喜欢，不信你抬头。”

    明曦纳闷地抬头往天上一看，顿时惊呆了。

    碧蓝的天空上，一大堆五颜六色的花瓣正飘飘扬扬地朝她扑来。

    不一会儿，各式各样的花瓣夹着香甜的气息，在她身旁纷纷飘落。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花瓣在太阳的照耀下流光溢彩，璀璨晶莹。

    这场花雨下得很大，不久各种花瓣便没过了她的脚背，盖住了园子里如云的梨花，丝毫没有停歇之势。

    “真的是神仙下的，真的是神仙下的——”

    她终于回过神，兴奋地笑着，叫着，在厚实的花床上滚着，在这个梦幻般的世界里快乐的奔跑着。笑醉了春风，笑痴了阳光。

    “跑吧，我的小公主，我的宝贝女儿，你是天下最快乐的仙子，你想要什么爹都能给你弄来。”爹站在密集花雨中，也快乐地笑着。

    她是最快乐的小公主，她有独一无二的神奇花雨，最厉害的爹爹。除了担心爹和娘的事，她没有任何忧愁。

    明曦吃得好，长得快，个子差不多和爹一样高了。

    爹说女孩长大了就要呆在家里，所以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带她上议事厅，也不让她出门。

    很多时候她都只得自己呆在后院，无聊地看婢女们绣花，要不就一个人去湖边喂鱼。

    明曦的头发很长，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头发就能垂到水里，在水里优雅地散开，像一把快乐的水草。

    荷叶上的露珠很诱人，每天早上湖面上都会飘着一层奶白色的雾，晨雾渐退之时，荷叶上会奇迹般地出现一颗颗晶莹闪亮的小露珠。晨风一吹，便在荷叶上颤抖着，就像夜里的月亮遗留在人间的眼泪。

    一天早上，离湖岸很近的地方长起了一张新发的荷叶，上面闪动着一颗苍白的大泪珠。明曦心念一动，便小心翼翼地伸手朝那张荷叶探了过去。忽然，旁边有人劝道：“少主，属下给你摘吧，别摔着。”

    她扭头一看，眼前跪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看衣服，应该是她家的前院的侍卫。

    “好啊。”她听话地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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