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人鹤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方才,他与江景泽的谈话,就仿佛是某种仪式进行前的咒语一般,这些被精心安排好的咒语被恭恭敬敬地供奉给邪神,连音色、音量都是事先准备好的,目的就是放出某种恶灵。
江人鹤其实是江名世的养子。
在被江名世收养前,江人鹤就是个在街上找饭吃的小流氓,看见哪里有剩饭了,就跑进店里飞快地抓紧嘴里,再一溜烟地冲到外面去,如果无处躲藏,不幸被捉住了,便只好“砰”地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叫“爷爷饶命”,兴许能免掉了一顿毒打。
江名世是在街上救下了他的。江人鹤因为偷吃的,手指都要被踩碎了,痛得嗷嗷大叫,江名世便出钱买了那晚米线。而后,江名世见江人鹤的动作麻利,认为是少有的可造之材,便捡回去收为义子教他功夫,为的是壮大江家的门面。江名世就一个妻子,葛千秋再能生也生不出来多少,因此江名世收了好几个义子,用来显示江家也是枝繁叶茂。
从那样的环境到这样的环境,江人鹤真的是高兴得一直笑。
从小没有家人的他,真正把江名世当作他的父亲,但他又不大敢去亲近江名世,生怕对方会厌烦他。江名世有亲生儿子,还有多个义子,他不过是义子之一,没资格撒娇的。江名世也的确不是太重视他,江人鹤一直很羡慕与江名世有血缘的四个“兄弟”。
江人鹤把江名世当作是神祇,对其充满感激,总想报答,并且,是用自己一生的忠诚去报答。
他每天努力地练功,天不亮就起床,一直练到夜半,甚至雨天都不休息。现在,那段记忆在江人鹤的脑海中已经很缥缈了,他只有个影影绰绰的练习用剑击穿树叶的印象,在与儿子们描述过往时,虽然语气总是十分肯定,其实也不过是鹦鹉学舌,人云亦云地将旁人的话复述出来而已。
被收养了一年之后,江名世第一次检验江人鹤的武学进展,他在看完全套之后,眼底露出笑意,动作优雅地走到江人鹤的面前站定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好孩子。”
好孩子。
一时之间,这词与回忆中的各种来自市井小人的“小狗崽子”、“狗娘养的”的评论纷乱地缠绕在了一起,他灵魂的罗网早就破旧不堪,然而此时却捕捉到了一只金色的蝴蝶,这金色的蝴蝶在微风中蹁跹,甚至让人再也注意不到它身后的破网了。
从此,江人鹤更是发疯一般地练功。每次江名世摸着他的头叫他“好孩子”,他都会当作珍宝珍藏在他的记忆里,并且愈发努力地讨好江名世,希望“父亲”能喜欢他一些、再喜欢他一些、更喜欢他一些。
因为出色,江名世对他的态度也明显有了变化。江名世会经常亲自指点于他,也经常送给他稀有的补药以及珍贵的兵器,江人鹤觉得那是他最为开怀的几年。
——后来,他触犯了江家家规。
当时,江名世后来生下的一个儿子在武学上天赋极高,年纪比江人鹤要小两岁,进境却俨然已经超越他,江人鹤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夺回第一的位置。他能感觉得到,“父亲”那独一无二的期望,逐渐逐渐地离他远去了。
一次,在很偶然的情况下,江人鹤发现他那个弟弟服用的丹药与他不一样。也不知为什么,江人鹤就是觉得,对方吃下的恐怕是某种独特的丹药。“父亲”一直留着这种丹药,为了就是传给有武学天赋的亲生子们,除非所有亲子都不是修炼的料子,否则绝不可能送给他们这种“义子”。江人鹤总觉得,如果他能偷到一些那种丹药,自己一定可以再次反超,用“才华”令“父亲”不得不注目他。
结果,偷药没有成功,他被赶出江家。在江家,服用其他的人丹药,是被严格地禁止的。江人鹤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这会是一条铁律。他精心地策划偷药的事情,并且以为一定可以成功,谁知最后还是被人发现,并且被无情地逐出江家,不过,在最后的时刻,他分明在“父亲”的眼里看见了痛心。他离开江家的那天,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雨,他就像一条流浪狗一样,一头一脸全是湿漉漉的。
此后几年,江人鹤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重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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