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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最后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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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姜湖一番打量仍旧很直接,瞿蔺已经在这一日内习惯了她的盯视,没有回视她。

    最后姜湖问:“喝一杯?”

    她没有在他身旁的纸袋内发现酒壶。

    瞿蔺闻言这才看她,看到她脖颈那圈创可贴,他拒绝:“等你的伤好再说。”

    姜湖无视那一圈累赘:“轻伤,不需要下火线。”

    瞿蔺仍未妥协:“这个国家提倡戒酒。”

    姜湖道:“了解,信/仰所在。”

    她又看着瞿蔺说:“讲个道理。我身为人,待遇是不是不该差于牧羊犬?”

    瞿蔺没出声。

    还不如被喂酒的牧羊犬?那换一个口突破。

    姜湖又说:“虽然他们离开很久,说实话,看到这片墓地你还是难免触景伤情。”

    “人心情差的时候,会需要酒。”

    瞿蔺听着。

    姜湖话里说的是——是他需要,她可以奉陪。

    他的阅读理解还可以。

    瞿蔺转而看着姜湖的眼睛,坐得近,他从姜湖的眸色中得出另一个结论。

    她——酒鬼。

    这是个表里很不一的女人,瞿蔺想。

    ****

    瞿蔺最终妥协。

    清酒的味道不烈,姜湖入口没尝出新鲜的味道。

    没有酒杯,只有酒壶,手中的重量清减了不少后,姜湖继续同瞿蔺聊:“这些碑上的字,是你刻得?”

    瞿蔺垂眸看向木碑,说:“是。”

    姜湖问:“碑上都写了什么,名字?”

    瞿蔺嗯了声:“他们,不管是人还是物,都没留下墓志铭,我没有权利替他们总结人生。”

    这个沉重的话题该翻篇了。

    姜湖转问:“既然是电工,你的专业不是阿拉伯语?”

    当然,她对电工二字仍存疑。

    瞿蔺视线落在近处姜湖狭长的身影上,没有吝言:“不是。从小随我父亲学了些。”

    姜湖猜测:“老师?”

    瞿蔺摇头。

    姜湖再猜:“外交官?”

    瞿蔺这次没否认。

    想到alma说他无牵挂,姜湖也没再问他长辈的去向和生死。

    她只说:“技多不压身,好事儿。”

    话至此,夜深人静,广袤大地上只有他和她,瞿蔺也罕见地反问了姜湖一个问题:“你,又为什么学法语?”

    姜湖极少被他问问题,她数的过来。

    姜湖微眯眼,酒气此时也在不断上涌。

    姜湖说:“不稀奇,小时候看了几行课文,记住了它。”

    听后,瞿蔺问:“《最后一课》?”

    他似是随口一说,在姜湖话落那初初一刻,他立刻接口。

    姜湖耳畔却一阵嗡鸣划过,在听到这四个字那刹那一瞬。

    她不确定是因为她听到了和她心底的答案一致的内容,还是因为酒。

    他猜得对,是《最后一课》。

    瞿蔺灵光一闪的这个答案,就是她的原因。

    *****

    年少时的那篇课文,姜湖记得久。

    一方面是因为爷爷姜式武从小对他们进行爱国主义教育,这是素材。

    另一方面是,姜行背得熟。

    {普法战争中法国战败后,在被割给普鲁士的那片土地上,禁教法语,要改学德语。

    课文里写:

    爱国师生的最后一课里,老师说,法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最明白,最精确;我们必须把它记在心里,永远别忘了它,亡了国当了奴隶的人民,只要牢牢记住他们的语言,就好像拿着一把打开监狱大门的钥匙。}

    姜湖自此记住了法语。

    不是因为任何高尚的情操,只是年少时的一些印象。

    ***

    在瞿蔺说出那个题目后,姜湖有许久没有再说话。

    巧合吗?

    不会,这么多年,没这么巧过。

    有人问过她,有人猜过,但没这么对过。

    他们已经在楼顶坐了很久,此前风平,此刻渐渐风起。

    姜湖扯了下衣角。

    瞿蔺见状脱下外套,扔给她。

    挺好的男人,姜湖想,很体贴。

    在她猜他在守墓,在她知道他救人时,她已经这么觉得。

    姜湖没动,衣服还没有披在她身上,可她感觉身体某处渐渐热了起来。

    瞿蔺拧眉看她。

    姜湖说:“僵了,劳烦你借我双手,披一下。”

    瞿蔺微微挪向她,拿起外套,披在姜湖肩头。

    他的手臂伸在姜湖肩两侧,披好衣服,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来。

    姜湖:“瞿蔺。”

    她突然出声。

    瞿蔺闻声垂眸看她的脸。

    在他视线刚搁置到姜湖脸上那刻,姜湖忽然松开此前握住的酒壶。

    她的眼和被酒烫过的胃一样热。

    当啷一声响后,姜湖在瞿蔺垂眸那刻锁定他的唇,她单手勾在他颈后,另一只手勾在他腰间,微提上半身,吻了上去。

    瞿蔺僵在原地,身前贴着他的身体是软的,覆在他唇瓣上的唇是软的。

    他身体的某些部位,也被她撞软了。

    姜湖没攫取,只尝了口。

    很清新的味道,覆盖掉她的酒气。

    她退开后手背在瞿蔺侧脸上蹭了蹭。

    他眉仍旧拧着,深邃的眸底,那片黑正在翻江倒海。

    姜湖问他:“你什么感觉?”

    是扑通扑通,还是一潭死水?

    瞿蔺望着她,压制着随夜色和酒意潮涨般的东西。

    瞿蔺挪远了半米,而后冷静地提醒姜湖:“我们很快会各走各路。”

    这条路有终点,但这终点却不是生命的尽头。

    打一炮就散,吻完忘掉,他都玩不起。

    姜湖说:“明天记得提醒我。”

    瞿蔺眼里写着:提醒什么?

    他不解。

    姜湖说:“再吻你一回,确认我到底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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