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出手来,再慢慢发落!”
御林军唱诺,上前把始毕可汗拖起就往后走,隋廷文武则是争先恐后的向隋炀帝稽首下拜,高赞隋炀帝洪福齐天,天子神威面前,敌酋束手,数十万突厥烟消云散。隋炀帝则重重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把目光转向陈应良,朗声说道:“陈爱卿,你这次不仅救了朕,救了朕的大隋朝廷,还替朕攻破突厥,生擒始毕贼酋!功高盖世,朕要重重的嘉奖于你!你自己说,朕要怎么的嘉奖你?”
“微臣不敢。”陈丧良赶紧拱手,谦虚说道:“我军之所以能够大破突厥,生擒贼酋,全赖天子洪福,将士用命,微……。”
说到这,陈丧良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摇晃起来,声音也变得无比的虚弱,“微……微臣,实无尺寸之……功……。”
坚持着把这句话说完,作恶多端的陈丧良再也坚持不住,双眼一黑,直接摔倒在了隋炀帝的面前,顿时人事不知。
“陈爱卿!陈爱卿,你怎么了?”隋炀帝大吃一惊,赶紧亲自去扶陈丧良,摇晃着询问陈丧良的情况,陈丧良却歪倒在隋炀帝的臂弯中,双目紧闭,继续昏迷不醒。
“陛下,请让臣看看。”阴世师上前,向隋炀帝稽首跪下,一边帮助隋炀帝搀扶陈应良,一边查看陈应良的情况,然后很快就对隋炀帝说道:“陛下,请放心,陈副使只是昏了过去,没有生命危险。”
“陈爱卿怎么会昏过去?”隋炀帝打量陈应良的模样,惊讶说道:“陈爱卿,好象没受伤啊?”
“是啊。”萧国舅也是迫不及待说道:“陈副使没有受伤,怎么会突然昏倒?他是真昏还是假昏?”
“真昏还是假昏?”阴世师勃然大怒了,大怒说道:“萧大夫,如果换成了是你,连续三天三夜没有休息,没有睡觉,三天里巡视军队一十二次,接见大小将领六十余人,处理两百多道军务公文,运筹帷幄安排布置昨天晚上的雁门决战,再亲自率领十三万勤王大军冲锋陷阵,一直坚持到大破突厥,生擒始毕贼酋,率领勤王大军拜见陛下!你是真昏,还是假昏?!”
“三天三夜没有睡觉?还做了那么多事?”萧国舅满脸的狐疑,“真的假的?阴太守,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给朕闭嘴!”隋炀帝突然大怒,冲着萧国舅大吼了一句,然后转向了阴世师,问道:“爱卿,陈爱卿真这么辛苦?”
“陛下,陈副使真这么辛苦。”阴世师点头,答道:“陈副使不仅已经三天三夜没有休息,在此之前,他每天都只睡两个时辰,每天都要处理堆积如山的军务公文,巡营查哨,安抚将士,每逢战事,他都要到第一线临阵指挥,一个人做好几个人的事,还自勤王大战展开之后,他就再没有碰过一滴酒,即便大胜之后犒劳军队,他也是以水代酒,为的就是时刻保持清醒,不敢有任何的疏忽大意。微臣斗胆,觉得陛下你任命陈副使为勤王主帅,实在是太正确了。”
隋炀帝沉默不语,还用手轻抚陈丧良沾满尘土的脸庞,那边王世充则乘机稽首说道:“陛下,微臣有一件事也必须向你禀奏,其实陈副使与微臣之女的孩子,应该在前些天就已经分娩了,孩子安危,是男是女,陈副使与微臣都至今不知,微臣的子侄在陈副使的面前偶然提起,陈副使也回答说勤王大事要紧,他无暇关心,只求陛下洪福保佑,让他的第一个孩子平安出世。”
隋炀帝还是沉默,半晌才放开陈应良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几位爱卿都辛苦了,都起来吧,来人,把陈爱卿抬进城里,让朕的御医好生照顾。勤王军队各司其职,陈爱卿的主帅一职,由阴爱卿暂时替代。”
众人答应,禁军卫士也赶紧上前,把睡成了一头死猪一样的陈应良给抬了下去,谁曾想李渊却又突然向隋炀帝稽首,朗声说道:“陛下,微臣李渊有话要说。”
隋炀帝的目光终于转到了李渊身上,冷笑说道:“李爱卿,你有什么话说?想喊冤吗?觉得陈爱卿软禁你,剥夺你的兵权,是冤枉了你?”
“陛下恕罪,微臣不敢喊冤。”李渊恭敬说道:“微臣一时糊涂,确实背上了暗通突厥的嫌疑,陈副使软禁微臣,罪有应得,微臣认罪。好在如今真相大白,微臣只是瞒报了突厥书信,并未暗通始毕贼酋叛国投敌,微臣的糊涂之罪,微臣愿领。但微臣身为臣下,却必须提醒陛下一句,阴世师此人居心叵测,不可大用,陛下让他暂代陈副使掌管勤王大军,似有不妥。”
“阴爱卿如何的居心叵测了?”隋炀帝冷笑问道。
“阴世师胆大包天,私设眼线,监视众官!”李渊恶狠狠说道:“陈副使就任勤王主帅之后,以阴世师为总军法官,掌管全军刑法,阴世师却不思努力治军,乘机纠结爪牙,私设眼线,暗中监视勤王诸将,罗织罪名,建立私档,暗中记录文武官员一言一行,横行无忌!就微臣所知,他不仅收买微臣的卫士暗中监视微臣,陈应良陈副使,王世充王郡丞,云定兴云老将军和刘长恭刘将军这些人的身边,也都有他的爪牙暗中监视!”、
“更加骇人听闻的是!”李渊又大声说道:“阴世师甚至还往齐王殿下身边安插眼线,暗中窥视齐王殿下眼行,罪恶昭彰,不容姑息!”
“什么?”杨暕大吃一惊,惊叫道:“我身边,也有阴世师安排的眼线?”
“有!”李渊大力点头,朗声说道:“殿下,不知你可还记得?前些天崞县解围之后,阴世师以侍侯你饮食起居为名,送给了你几名美貌侍女,那些侍女,其实就是阴世师往你身边安插的眼线!殿下如果不信,可以马上拿下那几个侍女审问,微臣但有半句假话,愿领凌迟之刑!”
杨暕的脸色顿时大变了,另一边的萧国舅和虞世基等人则是狂喜万分,赶紧嚷嚷道:“陛下,此事必须深查到底,阴世师如此横行无忌,连皇子都敢派人监视,如此胆大妄为,无法无天,若不重惩,国法何在?!”
李渊突然揭发阴世师的罪行,目的当然是想把水搅浑,先把可恨部下的罪行坐实,然后再牵扯出李靖,继而牵扯出李靖和阴世师背后的陈丧良,用心不可谓不狠毒!然而让李渊疑惑的是,听到了自己的揭发举报后,罪证如山的阴世师竟然神情轻松,就好象根本不在意一样,一向脾气火暴的隋炀帝也是不动声色,还突然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李爱卿,朕有个问题问你,阴爱卿的这些所作所为,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李渊呆了一呆,顿时哑口无言,阴世师则主动向隋炀帝禀报道:“陛下,李大使的麾下心腹,收买了微臣身边的一个亲兵,所以才知道这些事的。当时情况复杂,微臣为了大局着想,不愿为了这样的小事动摇军心,就佯做不知,任由李大使的眼线刺探微臣的情况。”
“爱卿老成谋国,顾全大局,辛苦了。”
隋炀帝的赞许让众人跌破眼镜,然后隋炀帝又微笑着对李渊说道:“李爱卿,看来你又多了一条罪名,私设眼线,监视同僚,刺探军机,你也自己说,朕应该怎么奖励你?”
李渊的脸色苍白了,连‘微臣与阴世师同罪’这句同归于尽的话都不敢说出来,隋炀帝则又微笑说道:“李爱卿,难道你没发现有一件事很奇怪吗?朕亲征吐谷浑时,阴爱卿封张掖太守,替朕守后方,朕亲征高句丽时,阴爱卿封涿郡留守,替朕守后方,朕这次北巡长城,阴爱卿无过降职,贬为楼烦太守兼汾阳宫监,还是替朕守后方,朕为什么要这么做?阴爱卿又为什么毫无怨言?”
微笑问着,隋炀帝又狞笑着向李渊问道:“李爱卿,你也是皇亲国戚,朝廷重臣,不会连内外侯官这个衙门都没有听说过?”
“内外侯官?!”(相当于唐朝的不良人,宋朝的皇城司,明朝的镇抚司和东厂。)
李渊脑袋里轰的一声巨响,差点直接昏在了地上——心说这他娘叫什么事?找内奸找到了与陈应良血缘关系最近的李靖,告刁状告到了全国最大的特务头子身上,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运气?
李渊脸白如纸的同时,之前还气焰嚣张的萧国舅和虞世基等人也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尽可能的远离阴世师——他们的屁股可没有一个干净,指不定就有什么把柄握在阴世师这个大特务手里。隋炀帝则又转向了杨暕,说道:“暕儿,阴爱卿对你做的事,你别怪他,这是他的职责,也是朕给他的权力!”
杨暕赶紧点头,同时也马上把阴世师列进了必须要拉拢的人选名单——就隋炀帝对阴世师的这份信任就可以看出来,阴世师铁定就是从不对外公布名字的内外侯官官正无疑!
“陛下,竟然微臣的身份已经公布,那么有些话,微臣想当众说一说。”阴世师开口了,向隋炀帝拱手说道:“陛下,微臣要弹劾李渊李大使!”
“说。”隋炀帝随口吩咐道。
“禀陛下。”阴世师毫不客气的说道:“之前诸路勤王之师云集忻口时,陈应良陈副使滴酒不沾,每遇勤王军队到来,陈副使总是邀请友军到前方立营,并肩御敌,李大使却每一次都首先邀请友军将领过营饮酒,每每烂醉如泥,也每每唆使友军立营后方,躲在陈副使的勤王军营地后方,不与突厥接触,拉帮结派,窥视帅位。突厥偏师猛攻陈副使的疲惫之师时,李大使还故意将全军将领灌醉,拒不发兵救援,坐视陈副使孤军苦战!”
李渊面如死灰了,隋炀帝也脸色铁青了,阴世师却又说道:“这还不算,还有更加骇人听闻的!微臣安排在祁县太谷一带的内外侯官还呈来密报,陈应良陈副使北上途经祁县补充粮草,李大使竟然指使他的部下暗中威胁当地商人,不许当地商人卖粮给陈副使的勤王军队,否则当地商人将再也得不到太原官军的保护!”
“真有此事?”隋炀帝大惊问道。
“确有此事。”阴世师点头,又说道:“除此之外,李大使麾下的幕僚刘弘基与长孙顺德,本是戴罪潜逃的罪犯,去年年底陛下你大赦天下之前,一直行踪不明,得到陛下恩赦后就马上出现在了李大使麾下。微臣觉得事情奇怪,就找机会查了查这件事,据李大使的卫士侯君集交代,此二人在获赦之前,一直潜藏在李大使的封地唐县之中!”
“李渊!”隋炀帝脸上的肌肉抽搐了。
可怜的李大使直接瘫在了地上,嘴角还泛出了白沫,很艰难的说道:“微……,微臣该死,粮食的事,为了与陈副使争功,一时糊涂……。刘弘基与长孙顺德,微臣也不知道他们此前就藏在唐县……。”
“拿下!”隋炀帝歇斯底里的大吼了,“把李渊给我拿下!交三司使审问追查,从重议罪!樊子盖,朕封你为太原留守,即刻上任!到任之后,立即给朕清理太原军队,看看朕这个亲戚还有什么来路不明的同党,都给朕拿下治罪!”
樊子盖不动声色的答应,李渊却颤抖得更厉害了,因为李渊很清楚,樊子盖是清廉正直不假,却更是一个残忍好杀的罕见暴吏!由他接任太原留守,自己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太原嫡系,铁定是要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