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安心不少吧……”张瑄心里暗道。
咯吱一声,李倓的门推开了,穿戴整齐同样披着厚厚的貂皮大氅的建宁王李倓在两个内监和两个宫女的簇拥下走出门来,抬头却见张瑄迎候在院中,不由大吃一惊,同时也有几分感动。
在来之前,有不少皇族中人跟李倓说张瑄强势霸道,恃才傲物,目无余子;但实地一接触,李倓觉得张瑄不但温文尔雅雍容大度非常守礼,还对他更是极尽礼遇,隐隐拿他当皇子来接待了。
“平西王……有劳平西王久候了!”李倓上前紧走几步,向张瑄作揖施礼,竟然深拜了下去。
张瑄吃惊,赶紧避过一侧,笑道,“殿下如此,让张瑄如何敢当?”
李倓恭谨地一笑,轻轻道,“小王来灵州之前,父亲再三嘱咐小王,说平西王是朝廷重臣,不仅为朝廷立下盖世功勋,还是我东宫一脉的恩人,当日若是没有平西王,东宫焉有今日?……因此,父亲要小王对平西王以子侄晚辈之礼待之、敬之!”
李倓说这话的时候,语出真诚,而且眸子里闪烁着热切的光彩。
张瑄一怔,旋即苦笑着向李倓还了一礼,然后开始琢磨李亨这种安排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让三子李倓以子侄辈礼对待自己,显然是有让张瑄支持李倓的意图。可是……
张瑄马上想到了李亨的几个儿子,心道:这李亨——自己的皇位还没有到手,这就开始安排***人了?
他的长子李豫就是历史上的唐代宗,李亨的接替者。史***载,李亨对长子非常看重,反而是对这个三子李倓真不怎么地——日后,李倓就是死在他父亲李亨的手里。
安史之乱爆发后,李倓统军作战,多次击溃盘踞关中的叛军。李倓为人正直,多次向李亨揭露李辅国、张良娣二人的罪恶,李辅国、张良娣诬陷李倓欲谋害其兄李豫,肃宗听信谗言,赐死了李倓。
张瑄心念电闪,脸上却是笑吟吟地,陪着李倓一起出了大都督府,准备出发。
大都督府门口,南霁云率5000衣甲鲜明的神策军骑兵列成两队长龙,整装待发。
青石台阶之下,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还有数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
张瑄淡然一笑,“殿下,是乘车还是骑马?”
李倓精神一振,朗声笑了起来,“李倓骑马吧,小王也颇通射猎,既然来到这陇朔军中,自然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平西王,请!”
张瑄笑吟吟地望着李倓,“殿下请吧,这是西域杨锜派人送给我的汗血宝马,若是殿下喜欢,就送一匹送给殿下带回长安去。”
“多谢平西王。”李倓肃手让礼,坚持让张瑄先行上马,“请平西王先行。”
张瑄笑了。
他心里很明白,李倓如此,他若是坚持不允,显然就是变相拒绝李倓的示好。这恐怕不是李倓想要的,也同样不是李亨想要的。
想到这里,张瑄也就不再矫情,向李倓拱了拱手,不再废话,径自大步走下台阶,从军卒手里接过马匹的缰绳,动作轻盈的翻身上马。
随后,李倓才走下来上了马,张瑄眼角的余光发现,李倓动作娴熟流畅,一看可知就是经常骑马射猎的人。
两人之间发生的这么一点小动作,落入了封常清、张巡等送行的文武官员眼中,众人都心里微微起了一丝波澜。
队伍正要行动,突然道路那头雷万春纵马驰来,身后跟随着十余名彪悍的军卒,而另外几匹马上,则捆缚着几个小厮。
张瑄皱了皱眉,心道这雷万春着实莽撞,朝廷使团正要启程,你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冲撞军马队伍,堵住了去路。
雷万春率军卒翻身下马,朗声高呼行礼道,“大帅,末将抓到几名试图窃取火器的贼人,特来禀报大帅!”
听到牵扯到火器,张瑄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清冷的目光瞥向了那几个被军卒牢牢捆绑着的年轻小厮。
雷万春粗中有细,立即又追加着强调了一句,“大帅,据末将拷问,这些人乃是范阳安禄山部将史思明的手下。这小厮,还是史思明的儿子史偼。”
雷万春然后就肃立一旁,等待张瑄发落。
雷万春虽然为人粗犷,但也有几分心机。若是此事不牵扯到安禄山和史思明,他绝不会找上张瑄,直接就报封常清处理了。但既然此事并不那么简单,想必封常清也做不了主,于是他就当机立断,赶在张瑄出发之前将抓获的这几个人带了过来。
一听说是史思明的人,张瑄眼眸中就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厉芒:史思明终于还是上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