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赌棋
黄锦在宫中也算是所向无敌,信心爆棚,自认为是天下有数的高手。而他虽然知道孙淡乃是当世有名的才子,可孙淡的才能大多显现在诗书文章上面,倒没听说过他对围棋有什么研究。
从认识孙淡以来,黄锦无论在任何一个方面都被他死死压住,在皇帝那里,孙淡的地位已经高过自己。黄锦心中也是不服,有心在自己这个强项上给挫挫孙淡的锐气。
听到黄锦这句“看我怎么羞辱你”的话,孙淡被他激起了好胜心,笑道:“既然你有心在黑白纹屏上来同我分个高下,咱们就下上几场,看看究竟是谁羞辱谁?不过,我们就这么干下也没什么意思,何不来些彩头。”
听到孙淡这句话,黄锦嗅到浓重的阴谋味道,不觉有些迟疑。
孙淡嘿嘿一笑:“黄公公你究竟在怕什么,你我都是陆家钱庄的大股东,难道你还缺钱?”
黄锦哼了一声:“钱咱家倒是不缺的,说吧,多少钱一局?”
孙淡:“黄公公是什么人,若像市井小民那样几个大钱一局反丢了你的面子。要不这样,十两一局。”
黄锦:“好,十两就十两,咱家还怕你不成。”
见二人赌得这么大,一道关在同一个院子里的毕云、乔宇和孙鹤年都吃了一惊。明朝文风鼎盛,琴棋书画乃是君子四艺,围棋又有开发智力的功效,寻常读书人都会下上几手。这三人都是才华出众之人,少年时也打过谱,后来因事务繁忙,也荒废掉了。如今被关在院子中,闲着无聊,吵架也吵累了,见孙淡和黄锦要下棋,都兴致勃勃地围了过来。
正德年间,棋手的技艺得到很大提升高,形成了三个著名的围棋流派:一是以鲍一中为冠,李冲、周源、徐希圣附之的永嘉派;一是以程汝亮为冠,汪曙、方子谦附之的新安派;一是以颜伦、李釜为冠的京师派。
这三派风格各异,布局攻守侧重不同,但皆为当时名手。在他们的带动下,长期为士大夫垄断的围棋,开始在市民阶层中发展起来,并涌现出了一批“里巷小人”的棋手。他们通过频繁的民间比赛活动,使得围棋游艺更进一步得到了普及。
随着围棋游艺活动的兴盛,一些民间棋艺家编撰的围棋谱也大量涌现,如《适情录》、《石室仙机》、《三才图会棋谱》、《仙机武库》及《弈史》、《弈问》等棋谱。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这种高雅的游戏开始变成了一种赌博。不过,日常升斗小民大多几个铜钱一局,也就是图个乐子。像孙淡和黄锦十两一局的还真不多见,乔宇等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都有些吃惊。
不过,这还是开始,后来,随着二人逐渐斗出了真火,彩头也越来越大,让三人大开了眼界。
第一局,孙淡持黑后行,因为许久没有下棋,手有些生,加上又不习惯古代围棋的规则,在一开始竟有些吃力。
黄锦做人虽然有些龌龊,可棋风却十分狠辣,十分之好战,一上手就同孙淡恶战。
这大概也与古代的为期规则有一定关系。
古代的围棋规则采取白子先行和座子制,即对局时先在棋盘角上四颗星的位置分别摆上四子,黑白各两个,类似现在的对角星布局。还有一个规则就是还棋头,也就是你每分断对方一块棋,最后计算胜负时对方就要贴给你一个子.因此对方被你分断的越多,你获利越大。
黄锦的棋风之所以如此狠辣,同这一规则也有相当大的关系,对角星布局加上分断的利益使一场场激战不可避免。
一个不留神,孙淡就被黄锦绞杀掉一条大龙,额上就有些微微出汗。
围观三人虽然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却同时点头:“黄锦这棋下得不错,棋分九品。黄伴这手棋虽然还停留在斗力的阶段,却也评得上第六品。”
孙淡也不急噪,一边黄锦慢慢缠斗,一边慢慢熟悉古代围棋的规则,然后分析起对手的棋风。
说句实在话,黄锦的棋风虽然剽悍,可水平却不是甚高,也就是后世业余初段的水平。不过,他一味与人斗力,也谈不上布局,若能在布局上压倒他,到中盘绞杀和收官子的时候,倒能稳胜他一筹。
古人重中盘而不重布局也可以理解,这跟古人对围棋的理解有关系,古人下棋大多使用蛮力,而不在事先进行战略的布置。
如此看来,黄锦若放在后世,真实水平也就是准业余初段,加上技术上又有重大缺陷,倒不是没有办法对付。
他这种水平居然能在宫中大杀四方,也不知道是古人的水平太低,还是大家畏惧他的权势故意相让。
依孙淡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第一局,孙淡在后面的官子中侥幸板回了几手,最后遗憾地以一目半告负。
围观三人都大觉可惜。
毕云性格沉稳,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倒是那乔宇一拍大腿,“可惜了,孙淡这一局因为开头吃了点小亏,若开头不犯糊涂,依我看来,依孙淡的棋力,应该能胜几目。”
孙鹤年:“不然,我看孙淡的棋路,阴柔软弱,首先在士气上就弱了黄公公一头。未战先怯,后面的官子虽然也很凶狠,可却是被人家逼急了,困兽犹斗而已。”
乔宇本就看孙鹤年不顺眼,狠狠盯了他一眼:“你懂什么,黄伴的棋一味好勇斗狠,哪像孙淡从容淡定,格局上首先就低了一级。”
孙鹤年吃乔宇一喝,面上青气一闪,终于忍着没说话。
黄锦得意地尖笑起来:“给钱,给钱,孙淡你牛啊,你平日里牛皮烘烘的,咱家总算有比你强的地方了。”
孙淡也不生气,将一张钱票扔了过去,慢慢地将棋子归拢进匣中:“再来。”他已经想好了对付黄锦的法子,要想对付他,必须在开局就筹划好,让他不知不觉掉入自己的圈套之中。
黄锦冷笑:“不死心啊,由得你。”
然后是猜棋,孙淡猜中了白子,先行,先占了个起首。
他笑吟吟地将一枚白子点在自己这方右角的星位上,按照约定俗成的规则,起先这几子应该点到对手面前的星位,以示尊重的。孙淡这一点,已经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黄锦气得脸都红了,狠狠将一枚棋子拍下去:“等等。”
孙淡:“黄公公又有什么话说?”
黄锦:“孙淡,你我都是颇有身家之人,十两一局有什么意思。咱们加码,五十两一目。”
听到这话,乔宇和孙鹤年都抽了一口冷气,只那毕云依旧神色恬淡,好象对孙淡很有信心的样子。
这二人水平就目前看起来好象很接近,可即便如此,每局下来,怎么这也是三两目的输赢,这也是一两百两现银啊,足够普通人家吃一年了。
孙淡哈哈大笑:“由得你,还你一句话,看我这局如何羞辱你。”
第二局,孙淡一开始并没有一上来就与黄锦展开中盘绞杀,而是不紧不慢地开始布局。
一开始,他在局部上还吃了点小亏,众人看得固然扼腕叹息,那黄锦更是得意得大笑不止。
可渐渐地,不但黄锦,连旁边的人都看出来,黄锦的绞杀越来越弱,逐渐被孙淡预先布置好的后着一招招给制住了。孙淡先布下的那些看起来好象没有任何用处的棋子如今逐渐连成一条绳索,慢慢地朝黄锦喉咙上套去。
黄锦力大善战的棋路完全发挥不出任何用出,反被孙淡下出的大模样逐步给限制死了。
乔宇和孙鹤年在旁边看得明白,都同时喝彩一声:“妙啊,孙淡的棋阴柔而诡秘,一般人还真猜不到他的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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