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她什么,定要莫名其妙了——她一个十岁的小丫头片子,尽管长得是有些那个啥吧,啊?是吧,但也不至于用上亭亭玉立这种词来形容啊,亭亭玉立会跟你急的啊。
陈礼清深吸一口气,刚想上去也说几句什么,好在方菡娘心里也留下些好印象,却见医馆里蓦的传出一个妇人难以置信的尖叫:“什么,这才几天,就要十八两银子?!”
嗓音尖锐,刺的人耳朵都有些生疼。
方菡娘也被这声音给震住了,这不是方田氏的声音吗?
方菡娘连忙进了医馆,陈礼芳也好奇的跟了进去。
陈礼清一见妹子跟心上人都进去了,自然也跟了进去。
这医馆是前铺后院的格式,院子中间还有个幽深的天井,种着一棵香樟树。
前面的铺子是大夫看病及抓药的地方,用隔断一隔,在半敞开的院子里,是算账的地方。
“十八两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方田氏正双手掐着腰,站在院子里,满脸怒色,瞪着医馆的账房先生。她身边站着的正是方香玉,此时正裹着一件旧了的披风,手放在肚子上,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怀了身孕,一脸的不耐。
再旁边,便是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老方头跟方长庄,他们脚下还放着几个布袋子,看样子是已经买好了春耕的种子。
平日里见过的难缠病患家属见得多了,账房先生也不恼。他又拿着算盘噼里啪啦仔细算了遍账本上的账目,抬起头来:“没错啊,这位太太你听我给你算,你家这位小妇人保胎用的都是些上好的药材……”他飞快的把药材及价目报了一遍,一边算一边拨着算盘,“总共十八两零五十文,分文不差。这给你还抹了个零头,十八两便可。”
账房先生将算盘得出来的结果展示给方田氏看。
方田氏虽不会打算盘,但算盘上的数字还是能认得几分的。她见数额跟账房先生说的一点都不差,脸色便白了几分,结结巴巴道:“这也,这也太多了些……”
家中总共不过几两银子,这还又购了春耕的种子,更是剩不下多少。方田氏原本以为,即便看病花钱再多,几两银子顶天了,哪里想到会这么多,一下子就是十八两!
老方头紧皱着眉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不说话。
方长庄也被这个数额吓到了,十八两!他们这种庄户人家得攒多少年才能攒下这么笔银子!
账房先生见状,心里便知这户人家多半是掏不起这笔钱了,脸色一沉,将键盘往桌子上一放:“这是想赖账不成?莫非是想去吃衙饭?”
一听“衙饭”二字,对官家畏惧极深的方田氏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时候,方香玉带了几分傲然的开口了:“不过是十八两银子,有什么难的。”在方田氏惊诧的目光中,方香玉眉目流转,手在尚未显怀的肚子上轻轻摸了摸,“娘莫不是忘了,我肚子里这孩子的爹是谁?”
方田氏闻言大喜,对啊,她家虽然没钱,但闺女的未来婆家却是极有钱啊。且这笔钱又是为了他吕家长孙花的,就合该他吕家出啊!
老方头闻言也是一喜,家里剩下几两银子他心里也是有数的,眼下能不掏光他家的家底,他怎能不喜?
账房先生便呵呵一笑:“那还烦请这位小娘子喊夫君来付了诊费吧。”
一句“夫君”让方香玉的双颊都红了起来,她一想到自己即将嫁给昌哥成为锦绣阁的少夫人,就压不住心中的欢喜。她压了压嘴角的笑意,颇带了几分傲气说:“你们派个人,拿了账单去吕家……”
方长庄有些担忧的打断妹子的话:“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毕竟妹妹你还没过门。”
“没过门”这三个字戳到了方香玉心中深藏的那丝未婚先孕的羞耻,她有些欲盖弥彰的急急抢白:“昌哥不会不认我肚里的孩子的!”声音带了几分尖利,脸上也苍白了几分。
“自是不会,这可是他们吕家的长子长孙。”方田氏瞪了儿子一眼,连连安抚情绪有些激动的闺女。
账房先生算是听出来了,感情这是还没过门就有了身孕,要让未来夫家掏钱呢。但听这几人的对话,那夫家也不知肯不肯掏,即便肯掏,掏不掏得起那也未必。
账房先生便有几分不耐道:“这钱,到底谁来付?小娘子那夫家,别也掏不出这钱吧。”
方香玉像是受到了侮辱般猛然抬头,声音一下子拔高了不少:“不过十八两银子,昌哥怎么掏不出!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可知我昌哥是何身份?!告诉你,他可是锦绣阁的东家大少爷!”
账房先生震了一震。
方香玉见账房先生那震惊的神色,还未来得及得意,便听到旁边一个清脆的女声带了几分疑惑道:
“咦,你口中的昌哥,莫不是锦绣阁东家吕家的少爷吕育昌吕大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