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蘼,都是无奈的。
“公主想太多了。”萧简微笑,“今天没带弓箭出来,也没人跟着,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青芜点头,然而目光触及清携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她伸手抚摸清携,指尖仿佛触动到回忆,当时承渊在她手心写下“清携”这两个字时的感觉,这样清楚。
“公主?”萧简叫道。
“这就上来。”青芜擦去雪地里的字迹,上马,先萧简一步勒起缰绳,掉头回去。
这个时候的银山被罩在夕阳的斜晖里,白雪镀金,相安静好,掩去了雪的凛冽,有暖暖的橙红色的光泽。
快到大营的时候,青芜望见门口正从马上下来的少女。月棠一身浅蓝色的骑装,对着身边白衣的少年笑得格外开心。而他也对着她浅笑,在落日霞光里,在众目睽睽下。
一直到青芜跟萧简到了大营口,承渊才发现他们。他看着青芜跳下马,想要上去扶她,然而一切动作还是被理智压制住,他唯有看着青芜跟萧简在与自己简单的寒暄之后并肩走入大营。
今上主帐内,侍者已经摆好了晚膳,青芜本就因为大营门口那件事心情不佳,眼见这会儿承渊又领着月棠进来,她便借口身体不适离席。
入夜之后,青芜却没有留在自己帐里,也没去找青蘼,就在大营比较偏僻的角落里静静地坐着,披着裘衣,毛茸茸的立领一直裹到下巴,宽大的披风罩住了全身,就露了一只手在外面,握着树枝,慢慢写着什么。
听见脚步声,她立刻把那些痕迹擦去,用脚,用手,显得有些仓皇,一直到听见熟悉的声音叫她的名字时,她才仿如雕塑一样站着,看着身前的月光照着莹莹白雪。
“我刚才去找你,但没见你在帐里。”承渊走近,看着青芜脚下的一片狼藉,顿时沉默。
“帐子里太闷了,所以就出来了。”青芜道。
“我刚才问过司斛,从回去之后你就没吃过东西,饿不饿?”承渊柔声问道。
“这是父皇让你问的?”青芜转身定定地看着承渊,像是有些赌气。
承渊愕然,道:“不是。”
青芜又盯着他看了片刻,最后噗嗤一笑,道:“那我可以不回答你。”
“青芜。”仿佛回到过去的自然,这一声里有对她的宠,也有对她的无可奈何,“跟我回去吃东西。”
青芜笑道:“你做给我吃?还是你喂我吃?”
承渊无语。
“如果是萧简,他一定会说,请我吃好吃的。然后我就稀里糊涂地跟他走了。”青芜笑道,“只有哥哥,该骗我的时候不骗我,一点都不好玩。”
“我不会骗你的。”比起青芜的故作轻松,少年脸上的严肃显得十分郑重,“不会。”
“那就是说,你是真的打算不理我了?”青芜也收敛了笑容,气愤却有些无力地质问着身前的少年。
“怎么会?”
“你每次代父皇传话之后都不问我别的!每次我去找你,你都忙得没空顾及我!后来连你的书房我都不能去!每次我只能对着萧简说原来想说给你听的话……”话到后来,青芜已经开始哽咽,她看着无措的少年,皎洁的月光斜照在他身上,使他如玉温润。
“青芜……”握紧又松开的手,在轻微的起起落落之间终于拉过已经泪水肆意的青芜,像过去那样抱着她,心疼地叫着她的名字,“青芜,别哭了。”
“如果哥哥不要我了……就告诉我……我知道应该怎么做的……”青芜在承渊怀里啜泣,断断续续地说着。
“你哪只耳朵听见了?哪只眼睛看见了?我们是兄妹,血浓于水,你知不知道?”
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是唯一可以用来作为回答的借口,“这个世上,所有人都可能不理你,我不会。一定不会!”
十个月来的心结解开,青芜埋首在承渊胸口,感受着兄长身上传来的久违的微暖。
青蘼站在暗处正要上前,却不想身后一只手及时将她拉住,她回头时望见自己想念多时的少年,看他有意相约,她便默然跟在他身后去了僻静处。
冬雪漫漫,很快雪势就大了起来。萧简身上已经落了细细密密的雪珠,他却依旧看着青蘼。青蘼此时低着头,目光落在地上她的影子那里。而一边,就是他的影子,挨得很近。
“雪大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一段时间沉默之后,青蘼开口,并没去看萧简。
“我……”少年犹豫,将想说的话又在心头回环一番,才缓缓开口,“我想知道,那天晚上,郭培枫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口中呵出的白气模糊了视线,消散后又有少女忧伤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