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糊涂,夫人醒了,温柔地钻进他的怀中,用羞涩的语气告诉他,自己有了身孕。
高适迷迷糊糊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抱紧了夫人,用很大的声音兴奋地说:“是吗?太好了!我高适要有儿子了!谢谢你,啸儿!”
他夫人不知突然从哪儿来了那么大的力气,一下子就推开了他,自己翻过身去,好像是哭了。
高适觉得很尴尬,很对不起夫人,但是他那天刚忙了一天军务,实在太困太乏了,就想等夫人平静一会儿,他再哄哄他,却也一翻身,又睡着了。
第二天,高夫人还像往常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当着别人的面也还对高适举案齐眉的,但私下里,对高适冷淡了不少,不过再也不提那晚的事了。
高适就刻意地对她好一些,请军中最好的大夫帮她号脉、开药,还去附近地方请有名气的大夫来一起商量怎样照顾孕妇,托人把名贵的营养品都给她置办回来。但唯独的,高适晚上再不回他们的房间睡了,而是自己睡在了指挥帐,而让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两名丫鬟贴身伺候她。
好不容易挨到大夫说夫人的身体状况可以远行了,他就以军中条件艰苦为由,亲自护送她回长安安胎待产。他的理由的确充分,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他想摆脱两个人在一起的尴尬。
此刻面对啸儿,高适不能把这些话告诉她,但只这么面对面地站着,高适也感觉欣慰多了,舒服多了。他没回答杨心怡的问题,就只这么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她,看着看着,高适笑了。
“啸儿,这次分别,可能要很长时间不能再见面了,你要学会照顾自己。这么多年了,你每次离开我,我都好担心,好惦记你。可每次再见到你,你都比我想象得好,我就对自己说:‘啸儿她成熟了,是女将军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可是每次再分开,我还是忍不住要担心你。”高适像是自我解嘲,又像是安慰自己。
“兄长,你也要多保重。往后你的责任更大了,不光为你自己活着,还有了后代,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军人的风险你我都明白,以后不许你那么冒险了,冲锋陷阵之前,先想想家里有嫂子和侄子,记住了吗?”杨心怡非常诚恳地嘱咐他。
“啸儿,谁说我爱冒险了?你见到的那几次不都是……唉,不都是为了你吗?我每次上战场,都是很注意保护自己的。我,我都要想着,我的命不是我自己的,还是……唉,算了,总之你放心就好了。”高适实际的情形是,啸儿不在身边时,他都很注意保护自己,为了啸儿,他要是死了,就再也不能保护她了。
“兄长,嫂子人不错,知书达理的,对你又情谊深厚,我都能看出来。我是女子,最明白女人的心思。你好好珍惜她吧,还有你们的孩子。”杨心怡只能说这些,尽管她非常懂高适刚刚没说出的那半句。
“行,你放心吧。啸儿,你也和延宠大王好好过,我愿意你天天笑着,那才是最美的你。其实,啸儿啊,我挺佩服你的。这么多年,你在最艰难、最不易的时候,都很少掉眼泪。你的坚强,也是鼓舞我的动力。”高适由衷地赞叹着。
“我大概是上辈子哭得多了,把眼泪都流干了,所以这辈子都没有眼泪哭了。”她故作轻松地说,“兄长,我到现在都不清楚我被砍了头,竟然还能死而复生。我至今都不知道我是被什么人救了,谁会到棺材里把我挖出来,把断了的头和身子接上呢?这永远是个谜啊!”
是啊,这真的是个谜,谁都无法解开,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啸儿,我多么希望那时我能出现在你身边,是我挖开坟墓,起开棺椁,把你的头和身子接上。不,如果我在,我是不会容许刽子手砍你的头的。可是,我多么遗憾那么晚才遇到你。如果再早些,早于李延宠认识你,那就完全不同了。哪怕,哪怕早于安庆绪认识你,我想也,也还有更好的可能……”高适强迫自己闭上了说话的嘴。
“兄长,我们都会好好的。我希望我有身孕是真的,我太想有自己的孩子了。兄长,说句自私的话,这孩子是我的,他的父亲是谁都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生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就是另一个我,小的我,替我活得更长、活得更好的我。”她说着,不由自主地轻轻把手放在了小腹上。
“啸儿,你生宝宝的时候,我一定去看你。”高适信誓旦旦地说。
“好啊,我等着你。兄长,我的宝宝叫阳阳,洛阳的阳、太阳的阳,也是我姓的那个杨的同音字。”她笑着对高适说。
“好啊,阳阳,高高的太阳挂在天上,照着我们都暖洋洋的。阳就是高,一样的。”高适也笑了,笑得很开心。
“嫂嫂的宝贝起名字了吗?”杨心怡想起阳阳的名字是他的“两个父亲”共同起的,就想起高适也该给他自己的孩子起个名字。
“现在就起名?太早了吧?等生下来,看是男是女,让我父亲起吧,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孙辈。”高适说。
“心怡,兄长,马儿没事了吧?”李延宠出来找杨心怡了。
“没事了,我们进去吧。”杨心怡说道,高适李延宠过来拥着她,往房间里走去。
高适跟在后面,特意放慢了步伐,又转过身去,悄悄擦去了刚流出的眼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