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地陪着他坐着。不到半个小时,他喝光了一瓶。
这种喝法多少使美惠子有些惊奇,她让人再拿一瓶。
“不用了,够了。”黎世杰说。
“那就请再吃点菜。”
“我吃好了,您的厨艺很好。”
“谢谢,您能喜欢我真的很高兴。”
菜确实很好,不过至少对黎世杰而言,这顿饭的结束是一种解脱。
出门时,美惠子说:“黎先生如果喜欢喝酒,可以随时来喝。”
黎世杰没吭气,他只是礼貌地朝美惠子鞠了一个躬。他不认为他还会踏进这道门,还会再见到美惠子,虽然他对美惠子并不反感,但也谈不上好感。他个人认为,这顿饭对双方来说仅仅是基于必要的礼貌而履行的一种程序,除此而外没有更多的意义。
他略显有些踉跄地上了车,工藤少尉闻见他满身的酒气很不满,鄙夷地看了看他,嘴里嘟囔了两句,然后很快发动汽车。这时美惠子跑出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工藤很不情愿地关掉发动机,下了车,然后跟着美惠子进了屋,不一会抬着一个箱子出来。
车子到了黎世杰的住处,黎世杰下了车,工藤对他说:“你,等等。”
黎世杰回过头,工藤一把拉开后车门,说:“抬走。”
黎世杰走过去,看见一个箱子。
“抬走。”工藤不耐烦地说。
黎世杰把箱子抬下来打开,是一箱日本清酒。
第二天上午,黎世杰到了办公室不久,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是童海。
黎世杰坐在椅子上没有动,虽然他没有料到他会主动来,至少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就来,但对他的冒然出现也并不觉得惊奇。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互相打量对方,在心中快速回忆着以前的日子,揣测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你的烟瘾好大。”童海说,“我记得你以前你是不抽烟的。”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要不要来一支?”黎世杰举起桌子上的烟盒,问。
童海摇了摇头。
“你现在——”
“我叫黎世杰。”黎世杰面无表情地说。
“我知道。”
“你呢?”
“童海。”
“你怎么会——”停了一会,童海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不也在这儿?”黎世杰打断了他。
童海不自然地笑了笑,他把手伸向黎世杰,黎世杰掐灭烟头,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他突然间恢复了平静,并且觉得刚才的态度有些过于僵硬,这不是他的风格,同时也是一种不职业的表现。也许最近他太烦躁,太焦虑,以至于失去了应有的谨慎,他现在必须打起精神,恢复正常的状态。
“专门来找我的?”黎世杰问,同时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算是吧,我刚调过来,昨天办的手续,今天算第一天上班。”
“哪个部门?”
“李主任办公室,做他的机要秘书。”
黎世杰冲了杯茶递过去。
“你和川崎大佐关系不错。”童海接过茶杯,说。
黎世杰眼里流露出疑惑的神情,童海笑着说:“这个茶昨天我在川崎大佐的办公室也喝过。”
“怎么说呢——”
“那就别说。”童海说,“这是你的私事。”
“其实也没什么,以后再聊吧,你从哪儿调过来?”
“特高科机要室,你呢,一直在这儿?”
“算是吧,之前在侦缉队混了一段,我这种人也就只能吃这碗饭,不然做什么,等着饿死?”
说到这里,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下,同时笑了,这一笑使得彼此之间的隔阂感顿时消除了许多。
黎世杰在心里努力回想着关于童海过去的点点滴滴,他们相处的时间很短,不到半年。他记得童海是黄埔系的,在复兴社有这种背景的人很少,因此比起一般人,他很受重视,也承担更重要的工作。黎世杰在内心突然对童海产生了一些鄙视,对日开战以来,尽管中统、军统都有下水的,但这些人极少有黄埔背景,童海几乎是黎世杰认识的唯一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