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每周二,我都能和准相公共进午餐。虽然每次吃午饭前抹口红这个事受到室友们的讽刺,但我还是不懈地坚持着,并故意在吃饭的时候既淑女又调皮地在嘴边留下一颗饭粒,等待小西亲手捧着我的脸,轻轻抹开它,并宠溺地说:“连吃饭都这么不安分。”但小西要么更为执着地假装看不见,我只好自己将嘴擦干净了;要么他直接来一句你嘴角两点钟方向有饭粒,搞得我不得不表现出高智商,一秒钟之内算出两点钟方向的饭粒具体是在哪边。
每周三上午在计算机课上,我也能雷打不动地看到茹庭方予可出双入对地坐我旁边的位置。我特别佩服方予可这小子,作为一个计算机达人,居然能在清晨八点这种睡觉黄金时间来听计算机入门之类的基础课。多无聊啊!要让我去旁听小学一年级课程,打死我也不干。当然奥数课程除外。爱情的魔力真是无穷大!不过大多数时候老师一开始讲话我就趴下,一宣布下课我就醒来,生物钟调整得比学校的电子铃声还准时,我也不需要担心听到他们之间的肉麻话。
再过两周就是期末考试了,我又恢复到了高考前的状态:也许我能考个满分,也许我不能及格。但为了让前者的几率大一点儿,我准备减少上网时间,并首次发挥图书证的作用——这两周,我就在图书馆度过了。毕竟我的第一任务是不能被退学。现在退学的意义又加深了一层,它意味着我和小西再也不能见面了。
走进图书馆的自习室时,我吓了一跳。这是个什么情况?自习室人满为患,每人手上一堆资料,资料边一般都是2升装的太空杯。即便要离开,他们也顽强地用一堆复习资料霸占着,以防中途被赶出自习室。看来大家打的都是持久战,不到考试结束,是不打算搬出自习室了。
莫非大家都是临时抱佛脚?我不禁有点儿飘飘然,如果大家都是这么混的话,那我胜算的几率就高很多了。呵呵,不跟这拨人抢占资源了,大家都不容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转身准备离开,不过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我就感到了某人独有的味道。小西就在我两点钟方向上,不过那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女生。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灵的,虽然我平时第六感弱了些,但凭我考试时敏锐地猜测选择题答案的直觉,这个女生跟小西的关系不简单。
其实不用凭直觉,用肉眼也看出来了。我看到小西给她揉太阳穴,在她耳边轻声地说着什么。
我终于看见了期盼了一学期的小西宠溺的神情,那是雪山上的一米阳光,很平静很纯粹很祥和很完美,可惜、可惜对象不是我……
我继续转身,跟没事人一样下楼,途中还遇到了几个同学,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并一起诅咒灭绝师太的变态考试方法。我乐呵呵地和他们说再见,出了图书馆。
十二月的广场,没有风,而且阳光明媚,我还是觉得没有暖气的户外有刺骨的东西让我难受。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无害地在我两点钟的方向挂着。我有点儿生气,伸出一阳指骂它:“你不要一脸无辜,你为什么要在那个位置?你给我下来,我最讨厌的就是两点钟方向。”说完我还不解气,开始往两点钟的方向狂奔。以前一直讨厌跑步,可这次我发现跑步真是件不错的事情。我感到风从耳边刮过,眼角边潮湿的东西会随风而去。我只要大口大口地呼吸,不用去管它曾经或此时在谁的耳边呼吸,我只要在乎我跳动的心脏,不用去管它曾为谁跳动,也不用去管它此刻又为谁受了伤。
我越跑越慢,渐渐体力不支倒在躺椅上。
学期末的校内湖边也没有成双成对的情侣,安静得跟深夜一样。冬天的风景有点儿肃杀,偶尔有几只麻雀飞在我身边。这鸟儿大概习惯了人来人往,竟肆意地停在我肩膀上。我笑笑,有个伴在旁边也不错,至少不那么孤单。回头有时间在养只猫吧,养一只眼睛像小西的猫。小西的眼睛一眯起来是弯弯的月牙,某些时候配上慵懒的表情,跟猫似的。嘿嘿。我抹了把脸,把身体蜷曲起来。
我忽然很希望有个人能抱紧我,告诉我:别怕林林,别怕。然后我可以把头埋在对方的肩上,可以大哭大喊,不顾形象地控诉小西抛弃了我,还可以大声地宣布:我周林林还没开始恋爱就失恋了!
我觉得凄凉。真不会挑时候,如果不是赶在期末失恋,还能叫上宿舍里的人去喝个酒,喝糊涂了耍个酒疯,也许心里就不那么堵得慌了。现在宿舍里的几个都在复习,我这儿女情长的破事就不去打扰她们了。
我感叹一下自己还能如此理智地思考,果然是无敌金刚美少女啊!
我起身收拾收拾,开始拖着沉重的腿往南走。刚才跑得过头了,小腿有点儿酸疼,嘴巴被风灌得整排牙齿泛酸。真是自作孽。以前看电视,女主角一失恋就来个自虐,要么不吃饭不喝水,要么变成女强人奋发图强去了,可是真轮到自己,才知道自虐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伤害不是守恒的,精神上的伤害不会因为身体上的痛楚而减少。现在我心里堵得慌,头痛得厉害,开始后悔刚才应该找个角落哭完就得了,干吗学韩剧?难道还要顶着一对金鱼眼跟小西说:“欧巴,回来吧。”
不过今天发生了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事情,我还是打算去物美超市买几罐啤酒。我想好了,喝完这几罐啤酒,我就当自己死了这个心,踏踏实实看我的书,努力把自己锻造成女强人。虽说女强人是大于女人、小于男人基本上等同于人妖的物种,但总比无所事事地游魂般飘荡好。
在柜台边排队结账的时候,茹庭和方予可出现了。
现在的我其实是很讨厌情侣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对我来说,此刻任何一对情侣对我说句话都是一种显摆和挑衅。
茹庭显然没有意识到我的敌意,还是笑着跟我打招呼:“林林好巧。”
我讨厌这种打招呼的方式,这让我联想到我傻乎乎地转身跟小西说“好巧”的样子,要是没有这种刻意的巧合,我就不会和小西有每周吃饭之约,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妄想,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心如刀割。
所以我很尖刻地说:“对啊,老天爷也不管管,学校那么大,碰来碰去还是这么几个人。”
茹庭有些尴尬,大概高傲的她没料到会受到这么不热情的对待。她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望向方予可。
我懒得理他们,现在我连自己都不想理了,还理别人干吗?修复关系之类的事情到明天再说,今天我只想今朝有酒今朝醉。
方予可果然跟茹庭是一家人,拉了拉我的胳膊:“好端端吃炸药了?”
我冷笑一声,低着头跟着队伍前进,轻声骂道:“一对神经。”
实际上我声音并不轻,方予可明显一怔。我老做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以为只有自己听得见,其实大家都听见了。以前明明知道小西对我没有男女朋友的想法,明明知道他偶尔接电话的时候会有爱人专用的温柔表情出现,我却假装看不见听不见。现在翻牌了,露馅儿了,事实这么赤裸裸地放在我面前了,我才逼自己去面对,去放弃。
耳边传来方予可沉闷的声音:“你道歉。”他的声音和小西的声音不一样,小西大概在变声期的时候喉咙受过损害,声音哑哑的,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磁性;而方予可的声音更有男性的宽度,适合做午夜播音员,专门用来抚平遭受老公外遇的更年期女性的伤口。
想到这儿,我不禁失笑。
方予可面红耳赤,但还是跟我说:“你道歉。”
不就是惹你媳妇不高兴了吗?重色轻友的家伙!不过今天我已经够可怜了,不在乎更可怜一点儿。我转身面对他们两人鞠躬:“对不住了!”
我来不及去观察他们的表情,迅速地转回身,看到柜台已在我前面了。我把购物筐里的东西倒在上面,开始往书包里掏钱包。书包很沉很乱,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和参考书,钱包呢我的钱包?我看到我的眼泪正在一滴一滴往包里落。今天的我丧到家了。好好地去图书馆,被宣布我喜欢的人有爱人,平时把白痴当作我名字来唤的人因为我的一句“神经”要我道歉,排了大长队想买点儿酒精买醉的时候,居然没有带钱包。
我用手擦擦脸,笑着跟服务员说:“对不起,我没带钱包,东西我不要了。需要我把东西放回去吗?”
我想我笑得肯定很难看,不然服务员哪会这么惊恐地摇着头呢。
我嘿嘿地笑:“谢谢啊。”
我出门一路狂奔,跑回宿舍,找到钱包,又迅速地出校门打上车。我跟师傅说:“去三里屯酒吧街。”
那时候我不知道海淀这块儿也是有酒吧的,我脑海里的北京除了后海就只剩三里屯了。
我只想找个有酒的地方,去实现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梦想。
那是我唯一一次进酒吧。我进了酒吧之后,发现一瓶小啤酒都要二十出头,相当于我一天的饭钱。我毅然放弃那里的科罗娜,去找寻我的青岛。于是我又在三里屯到处转着找便利店,终于在某条街边找到了7-11便利店。抱着共花了不到十五块钱的五罐青岛,我开始满足地喝。
三里屯这个地方真好,闹的地方闹得厉害,静的地方跟无人区似的。我坐在绿化区的躺椅上,打开啤酒喝。
我对自己的酒量很清楚,啤酒喝几瓶不成问题,黄酒只能喝几两,白酒一口就倒。
从我买啤酒的行为来看,其实我想醉的意念不是那么坚定。我很实际地想到,如果喝醉了,我只能在躺椅上过夜。现在是寒冬,酒虽然能驱寒,但还坚持不了一个晚上。而且我对北京的治安还持有怀疑的态度。
我打算小资一下,纪念该纪念的,然后打道回府。
不过在喝到大概第三罐的时候,我的脑袋就开始晕乎乎的了。
大概好久没喝这玩意儿了,酒量开始偏离实际水平。果然酒量这个东西于我也像考试成绩一样无法预测。这次我就失常发挥了。
在犹豫要不要打开第四罐的时候,我听到了手机响。我一看冷面杀手的名字,二话不说拒绝接听。今天晚上我想把时间留给小西,从明天开始,我计划着不能想他了,大丈夫当断则断。
然而方予可锲而不舍地打着我的电话,跟催命一样。
我想要不要关机算了,但我还真有点儿良心不安,今天骂了他们两个神经,怕是把这小子惹急了。我心想,大不了再道个歉,于是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很焦急的声音:“你在哪里?”
我嘿嘿地乐。播音员午夜播音来了,可惜我没遭到外遇,不然我也倾诉一把。我淡淡地说:“方予可,我道完歉了。不带这样的,我都鞠躬了吧?够诚恳的够给你面子了。你还没完了?”
方予可执着地问:“你在哪里?”
我笑了:“你是复读机吗?傍晚就只会说‘你道歉’,晚上就只会说‘你在哪里’。”
方予可终于不是复读机了:“我找你去,你在哪里?”
我摇摇头,尽管他看不见:“其实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会儿,过会儿就回去了。”
方予可小心翼翼地问我:“今天在超市轮到你结账的时候,我才望见你买的是啤酒,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喝了一口啤酒:“没什么事情,就有点儿渴,所以买点儿啤酒喝……没想到越喝越苦,早知道就买果粒橙了……”
“你现在还在喝?”从方予可的声音里,我听出了关心的味道。
我忽然有点儿想哭,又开始跟下午似的希望有人抱着我跟我说别怕别怕。我哽咽着回答:“嗯,还有几罐……不喝浪费了,喝完了就回去……”
方予可柔声道:“我来陪你一块儿喝,这样就不浪费了。早点儿喝完早点儿回学校。你告诉我你在哪一块儿,身边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
我环顾四周,告诉他:“我在三里屯这一块儿,标志性建筑物就是7-11……”
在喝到最后一罐的时候,我想打电话给方予可,让他不用来了。但他电话一直占线,我只好去7-11再买了几罐,以防他来了之后没酒喝又骂我白痴。
当我脚下有一堆啤酒罐时,我看到了方予可的身影。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呢子大衣,纽扣已经打开了,露出里面单薄的衬衫。他的头发有点儿凌乱,脸上还有大颗汗珠,一点儿都不像他平时干净的样子。
我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他看到我会不会发脾气。
他在我身边的躺椅坐下来,自己打开一罐啤酒,怒骂一声后说:“渴死我了,我也解解渴。”
我听到他的怒骂声,瞬间觉得他特别亲切。
我拍了拍他肩膀:“怎么来这么晚,我都喝到第二轮了。”
方予可从呢子大衣里掏出餐巾纸,摘了眼镜开始擦脸:“这么多7-11,我怎么知道你在哪家啊?我一路打各个朋友的电话问附近7-11店找过来的。”
我嘿嘿贼笑:“也不用这么着急,我这不是给你留了几罐嘛。不过,方予可,你就别戴眼镜了,不戴眼镜的时候,我依稀看到你有元彬的模样了。”
方予可愣了一下,喝了口啤酒:“好,听你的。我以后就戴隐形吧。”
我满足地笑:“怎么这么配合啊?觉得傍晚的事情过分了吧?有你这么重色轻友的吗?我知道你在你女朋友面前要面子,但也没必要撕破脸,咄咄逼人吧?你骂了我这么多次白痴,我不是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了?”
方予可低头喝闷酒:“我最近脾气不是很好,跟她没关系。”
我嗤笑:“还护着她呢?”
方予可不理我,闷了会儿才说:“你最近是不是和小西发展得挺好的?前两天看你还甜甜蜜蜜地和他一块儿在农园吃饭呢。见了我就只会骂我神经。”
我听到小西的名字时,脑子基本上就开始不转了。我思维混乱地说:“小西有女朋友的对不对?你肯定知道,你都不告诉我。”
方予可骂我:“你没问我我怎么说?好的不学,坏的倒是一学就会。学人家喝酒买醉,真有出息!”
我有些生气:“我就是没出息。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轻轻松松地上了北大,喜欢的人只看得见你一个人,你有出息。可惜我不是,我来北大,本来就是投错胎的事情,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他却不喜欢我。我每天想他某一天的皱眉是因为什么,微笑又是因为什么。我卑微地希望,偶尔他能想到我,也在想我为什么皱眉,为什么微笑。今天看见小西看别人宠溺的眼光,我心里就被插了一把刀,你知不知道?我的初恋还没开始,就这么结束了……我就不能为我无疾而终的感情喝点儿酒吗?”
方予可没说话,只是眼神有点儿迷离。
我开始大哭,仿佛心里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口。
我把我的委屈一股脑儿地往外倒:“我也明白,感情这种东西不能勉强,所以我这么谨小慎微地维持着我跟他之间的关系,我怕我的表白会吓到他,这样我连跟他在一块儿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我看见他和他女朋友在一起,我还要假装没看见,我还要假装不受伤。我甚至卑鄙地想小西是因为别的原因跟那个女的在一块儿,不是因为爱情,那样或许我还有机会,我还可以慢慢地靠近他……你懂不懂……”
方予可说:“我都懂,我懂你看他的眼神,我懂你的期待,懂你的失望。我明白,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是什么感觉,我也明白,垂死挣扎是个什么玩意儿。可是,周林林,如果你觉得他足够重要,重要到他是你一辈子的追求,你就要坚持;如果你觉得你可以忍受失去他,那么从明天开始,你就忘记他。”
胃里的东西翻腾得厉害。我听得见方予可的每一个字,但我脑袋跟糨糊似的,已经不容我思考每个字连起来表达的意思是什么。方予可的身影已经变成两个三个,唯独那一对墨黑深邃的瞳孔清晰可见。
我想抬手抚上他的眼睛,于是我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扑向他。
我的脑袋在他肩膀上安全着陆时,我颤悠悠地说出了憋了很久一直想说的话:“我想吐……”
一觉醒来,我打量起四周陌生的环境。我没有像言情小说里宿醉后女性先从检查自身的着装开始是因为我很有自知之明,我这种身材和相貌实在不足以让男性兽性大发。而且在将醒半醒时,我已经回忆起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头没有想象中的痛,反而是昨天下午的一场长跑,让两条腿站起来的时候有些发颤。
这是一个简单的房间。墙上有个挂钟,房间一角是张写字桌:一个书架、一张单人床,再无其他了。
我猜这是方予可的房间。没想到这小子在北京还有房子。
我打开房间门,准备找点儿水喝,一出门就看见客厅的沙发上窝着一个人。方予可穿着昨天晚上那件单薄的衬衫,但比昨天多了很多褶皱。我轻手轻脚地找到了厨房,倒了杯水,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想:要不我就这么走了得了。需要打招呼吗?不需要吗?需要吗?
在我思考的时候,我习惯性地按上了电视机遥控的开机键。
这是我的一大陋习:在家里除了睡觉,一般都是开着电视,不在意电视内容,就是图个热闹。
电视突然传来武侠片打斗的声音,终于吵醒了他,我也不用烦恼要不要不打招呼一走了之了。
方予可倒是还没搞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他愣愣地看着电视机一闪一闪的屏幕,站起身来关了电视机,躺回沙发。
我绝不会想到,这只猪居然没有意识到有另外一个女生跟他坐在同一屋檐下。标准戏码里,不应该我大声呼叫:“啊——”然后男生开始慌张地捂住我的嘴解释自己清白,虽有非法之想,也没非分之实。接着女生要将信将疑地打量并要求男生对天发誓,最后男生万分委屈地照做不疑,最终两人成欢喜冤家了吗?
我忽然意识到,人家那是韩剧。韩剧是写情侣情感的。我和方予可最多就是朋友,要真变成那样才可笑呢!要换成茹庭,也许人家就大呼大叫了。不过要茹庭真碰上了,我怀疑她会不会恨不得有非分之实了呢?也许人家已经有非分之实,只不过我单纯的脑袋认为他们没有而已?我越想越远,开始偷笑。
可能我这笑声更容易唤醒别人。方予可忽然意识到什么,嗖地挺身站起来。
他呆呆地看着我,念叨着:“做梦呢?”
我赤着脚跑过去,掐了掐他手臂:“没做梦。奴家的清白都被你毁了,你休想否认。”
方予可同志终于清醒过来,笑着揉了揉刚才被我掐的地方:“别瞎说。你这什么酒品啊?折腾到我凌晨三点才睡着。”
我有些抱歉,以前对方予可的种种不满也抛到九霄云外了。昨天的事情我挺感激他的,要是没说出那些话,今天我可能还不会那么轻松。
我讪讪地笑:“我记得我以前一醉就睡觉,挺好对付的啊。”
“你还真是一醉就睡觉。就是边睡边嚷着渴,嚷着饿,嚷着喝酒,还从床上摔下来。我的外套都被你吐得不好意思去干洗了。”
“是吗?嘿嘿。”我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方予可倒也没继续揭发我的事迹:“昨天我在沙发上给你看门,还没洗澡呢。你怎么办?洗澡吗?”
其实我都闻到自己身上的味了。方予可这小子有洁癖,能容忍我到这个份上也不容易。我笑着说:“你洗吧。我出去买点儿换洗的衣服。我这样回去万一撞见宿舍的人,真是说不清了。”
方予可点点头,把钥匙交给我:“出去带上手机,万一迷路了,也好联系。”
我出门顺利找到超市,顺便买了些肉和菜。
回来一看,这小子已经洗完澡了。我把肉和菜往厨房一搁,跟他说:“我洗澡的时候,你把菜做了呗。饿死我了。”
方予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拜托。有你这么对待恩人的吗?凭什么我做菜啊?”
我鄙视地看着他:“因为你是主人我是客人,有让客人做菜的道理吗?何况我不会。要么你下楼买泡面,我就给你做一个。”
说完,我就理直气壮地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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