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车厢内沉寂了好一阵子。
周井然敲着膝盖的手停了下来,方才缓缓的开口,问他:“想要什么?”
话落,傅贺远的眼底闪过了一抹精光,他直接挑明的说:“八千万和一张离开桐城的船票。”
周井然默了半响,幽幽的笑了起来:“傅总,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傅贺远自然是不可能会退步,他意味不明的反问道:“比起你这个秘密,八千万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周总该不会是不愿意吧?”
“我怎么相信,八千万就能堵住你的嘴呢?”
周井然眸色漆黑如同深渊,透着暗沉冰冷的光芒。
他的视线落在了傅贺远的脸上,微微挑眉:“万一傅总贪得无厌,得寸进尺,周某岂不是要被你拿捏一辈子?”
傅贺远轻嗤一笑:“周总可能是没有看清如今的局势,现在你可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男人的语气狂妄至极,而且还是笃定了周井然一定不会拒绝他。
周井然勾唇,眼底闪着锐利的光芒,低低的笑了起来。
他猜的对,目前而言,他确实是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他舔了下薄薄的唇片,答应他:“好,钱和船票我会给你准备好,不过突然要这么大一笔钱,你也总得给我几天时间。”
傅贺远见他轻易的妥协了,满意的笑了起来,倒是也没有在时间上逼迫他。
他重新戴上了帽子,看了一眼驾驶座的男人,提醒他:“千万别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我要是出了事,自然是有办法把你的秘密公布于众,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名誉重要,还是我这条已经不值钱的命重要。”
言罢,也没有去看男人什么脸色,直接开门下去了。
砰的一声,车门被关上了。
周井然从始至终都一动不动的靠在座椅上,他微微仰着下巴,眼睛盯着前方男人离去的背影。
黑白分明的瞳仁渐渐变得有些暗沉。
他拿起搁在中控台上的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就通了。
周井然升上了车窗,不急不缓的开口:“遇到了点棘手的事情,替我解决一个人。”
“周总您吩咐。”
“傅贺远,现在警方到处通缉的对象。”
周井然停顿了下,叮嘱他:“不要让他落在了警方的手里,找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干净。”
电话内的人似乎是顿了下,随后迟疑的询问:“周总,现在外面都是盯着他的警察,要悄悄处理掉,可能有点麻烦。”
周井然揉了揉眉骨,心情有些烦躁的开口:“随便伪装成畏罪自杀也好,被混混打死也好,反正给我在三天内处理掉。”
“好的我明白了,周总。”
电话挂断了之后,周井然从车内的暗格翻出了一个药瓶,倒了几粒白色药丸吞了进去。
他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
如果没有猜错,傅贺远去火车站的行踪,怕是陆河那边泄露出去的。
既阻止了傅贺远的离开,还顺利的挑拨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让傅贺远误以为是他把行踪泄露给了警方。
好个一石二鸟。
他这次是走错了算盘,还让傅贺远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思及此,周井然的眸色变得愈加的深沉,透着一望无际的黑暗。
……
陆氏集团。
江漠吊儿郎当的靠在沙发上,他手里拿着一颗苹果,大口的咬了几口,咀嚼的时候故意发出了脆脆的轻响。
沈一航推门进来看到他,啧啧声的吐槽:“呦,我们江少爷今天没事又过来蹭吃蹭喝了?”
自从江漠被停职以后,他就喜欢三番五次的从公司溜到这里来打发时间偷懒。
其实主要还是来打探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江漠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冷笑:“你不也是成天往这儿跑?”
沈一航瞪眼,坐在了他的对面井井有条的给他分析:“我能跟你一样吗?老子和陆河是发小好吧,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的不得了,你能跟我们比吗,而且啊,你们之前不是水火不容的吗?现在怎么成天往这里钻,和好了?”
“滚。”
江漠横了他一眼。
他父亲江彦廷的案子已经大致明晰了,事情既然查清楚了与陆河无关,他自然是不会再去针对他。
沈一航拿起桌上的葡萄丢嘴里,挑眉:“诶,听说你把何志成给打了,你家老爷子知道吗?”
江漠轻嗤一笑:“我家老爷子巴不得我能直接将他打残废。”
虽然老爷子平日里沉默寡言几乎不提起过往的事情,但他还是知道,父亲的死对老爷子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如今案子也快拨开云雾见天日了,老爷子心里多年的疙瘩,也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搭话的间隙,陆河开完会进来了。
他看到休息区沙发坐着的两人,脚下步子一顿,随后径自走向了办公桌。
江漠的目光一直梭巡在他的身上,见他直接无视了自己,也不恼怒,慢慢悠悠的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傅贺远的下落?”
陆河坐下后,瞥了他一眼:“怎么,江总百忙之中特意过来问这个问题?”
男人的话里带着丝丝的讽笑。
江漠知道对方是在嘲笑自己这段时间蹭吃蹭喝、游手好闲的日子,脸皮厚了也自然不放在心上。
他要笑不笑,挑眉:“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傅贺远的下落,为什么不告诉警方?你知不知道,知情不报情节严重的可是要坐牢的,陆先生。”
沈一航拍了拍掌,对着江漠一脸崇拜的说:“我就欣赏你这种一言不发就开口恐吓的人。”
江漠:“……”
陆河扯唇:“要说知情不报,江总应该比我还有过而不及吧。”
江漠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后扬起了眉头。
沈一航顿了下,错愕的看向对面的男人,反应过来,眨眼:“原来你也早就知道了傅贺远的下落,江总,你好歹当过几年警务人员,知法犯法,岂不是罪加一等?”
江漠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有点儿尴尬。
他确实是早就知道了傅贺远的下落,而且傅贺远去火车站打算偷偷离开的消息,也是他故意泄露给警方。
只是他没有想到,陆河竟然早就知道了。
他看向陆河,有些纳闷:“老子隐藏的那么好,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河的目光从文件上抬起来,忍不住嘲弄他:“江总是觉得你的手下都跟你一样懂得怎么反跟踪?”
他派去跟踪傅贺远的助理回来告诉他,还有另外一伙人在暗暗的跟踪傅贺远的行踪。
可能是因为新手的缘故,没有什么跟踪的经验,所以只要稍微深入调查一下,就能知道那伙人都是谁了。
江漠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脸顿时跟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妈的,他忘记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在警局了,老爷子公司的人怎么可能跟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属下相提并论。
居然能被发现身份,真的是太没用了。
沈一航嬉皮笑脸的安抚他:“别生气啊江总,我相信以你的实力,不出一年时间,一定可以带出侦查能力超高的精英为你所用。”
江漠直接把手里的苹果砸了过去。
陆河勾唇。
这时,办公室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然后一个男人推门而入。
这个男人就是陆河的助理苏秦,也就是他,发现了江漠派出去跟踪傅贺远的两个手下。
江漠看见苏秦的时候,微微顿了下,随后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我就说陆氏集团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助理,原来是他。”
他对苏秦有印象。
这个男人是退休特种兵,听说曾经在部队里面可是战功显赫,出类拔萃。
只是苏秦为人性子比较冰冷寡言,退役之后有很多上市公司的总裁富二代出钱让他做保镖,可是没有一个成功。
没有想到陆河居然将他留在了身边。
苏秦步伐沉稳的走到了陆河的面前,他将一个黄色纸袋放在了桌上,低声说:“傅贺远今天去见了周井然。”
话落,江漠和沈一航同时一顿。
陆河拆开了纸袋,里面几张照片掉了出来。
照片上是傅贺远和周井然在周家门口坐在车内对话的场景。
陆河拿起照片,眸色晦暗。
这个节骨眼上,傅贺远居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找上周井然,怕是有问题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散落的照片,不知看到了,眸色一顿。
沈一航察觉到了他的一样,起身凑了过去:“怎么了,看到了什么?”
他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愣了下,随后把照片拿了起来,皱眉:“傅贺远去医院做什么?”
苏秦说:“他在跟踪周井然。”
江漠一顿,重复了一遍:“谁?周井然?”
陆河的唇抿成了一条平直没有弧度的线。
昨天跟踪了周井然去医院,今天就光明正大的跑去人家门口蹲人,要么是去谈条件,要么是抓到了周井然的把柄。
不然傅贺远也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现身在周家大门。
不过能威胁周井然的把柄,会是什么?
……
傍晚,冬夏在家准备晚饭的时候,接到了周梅打来的电话。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见面,加上平日里的关系还真的是一般,所以周梅突然打电话来,让她下意识有些警惕。
电话挂断之后又响了一遍。
冬夏思忖了两秒,放下手头的工作,这才接听了起来。
电话内,女人熟悉的声音带着丝丝沙哑传了过来:“我是周梅。”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
冬夏一顿,她虽然没有存女人的号码,但记性并不差。
她绷唇,开门见山的问道:“有事么?”
电话内沉默了好一霎,周梅的声音才再一次响了起来:“我们见一面吧。”
她的话有些猝不及防。
冬夏愣了下,无意识的皱起了眉头:“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面说吗?”
她说完这句话,就听见了玄关处传来开门的轻响。
她循着声源望了过去,直直撞上了男人黝黑深沉的目光。
电话内,周梅的声音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冷声说道:“我想要跟你说的话电话里面说不清楚,还是出来见一面吧。”
冬夏红唇抿紧,半响之后,出声:“我拒绝。”
陆河正在换鞋,听见她说的话,微微顿了顿,随后抬眼看向她。
周梅没有想到女人居然果断的拒绝了,怔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有些恼火:“许冬夏,你以为我是无聊才来找你吗,我是真的有话告诉你,你别不识好歹了。”
冬夏抿紧红唇,丝毫不为所动:“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们之间没有需要见面的理由,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挂了。”
“等一下!”
周梅急切的叫住了她:“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吗?”
冬夏还没开口,耳畔已经听见女人又说:“是关于傅希林和傅贺远的事情。”
她顿了顿。
陆河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拿过了她的手机。
电话内,周梅丝毫没有察觉到电话另一端已经换了个人接听,自顾自的说:“许冬夏,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来不来是你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后悔。”
“现在警方都找不到傅贺远的下落,你难道就不想为陆河做点事情吗?”
“傅贺远害死了陆河的弟弟,我现在这里有关于他们下落的消息,你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是在骗你?”
“放心吧,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耗费在你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我只是也想为陆河做点事情罢了……”
女人话音未落,陆河已经平缓的开口,打断了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另一端,周梅听见男人的声音之后,整个人蓦地一怔,瞳仁微微缩了缩。
陆河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女人,伸手顺了顺她脑袋上的呆毛,继续平静的说:“不过不必大费周章了,找傅贺远是警方的事情,这是我们的家事,我知道该怎么做,就不劳周小姐费心了。”
周梅许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了。
一时之间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直到听见电话另一端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她才晃过了神。
手机捏的紧紧。
她想起自己如今已经被人玷污,如果让陆河知道了,也不知道男人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待她。
思及此,她阴郁的拿起桌上的红酒,大口大口的灌进肚子里面。
满满一杯很快见底了。
她重重摔下高脚杯,面色青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森然的冷意。
谢宇是吧。
周梅微扬下巴,晶莹的高脚杯表面倒映出了她刻薄阴冷的面容以及凶狠的眼神。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自己身上还残留着谢宇的气息……令人作呕的气息。
她头皮刺刺的发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赶紧起身冲进了浴室里面。
从白天到现在,周梅一直把自己锁在家里,电话不接,也没有去医院上班,这段期间,她已经洗了十几个澡,身上都快要被搓掉几层皮了,可是仍旧觉得谢宇身上的气息一直萦绕在自己的鼻息。
让她跟魔怔了一样拼命的洗澡。
另一边,陆河挂断了电话以后,把手机还给了冬夏。
他夸了她一句:“拒绝的对。”
冬夏笑了起来,半开玩笑道:“眼皮一直在跳,可能不是什么好事。”她说完,迫不及待的转移了话题,跟他商量:“等拆线以后,我想回医院上班。”
距离医生叮嘱拆线的时间还有三四天左右。
陆河沉默了几秒,撞上她清亮的眸子,勾唇:“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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