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手脚被绑缚住,我感觉病人会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血从伤口处往外冒。
我们听见医生的议论。
这竟然是个不受麻药的病人!无论是老师还是医学书籍都告诉过我世上确有这么不幸的人,想不到这么轻易就碰上了。
命运对这样的人来说实在太残酷了。
这意味着她将要活生生的忍受刀割肉的痛苦。
三国演义里以给关羽刮骨疗毒来刻画关羽这个人物的形象,让我们对关羽好生钦佩,当现实生活中果真遇上这样的人的时候,我突然觉得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我们能很清晰地听清楚病人的呻-吟和看见病人痛楚的样子。
我注意到丁莹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手术非常顺利的进行。那是个综合素质非常高的外科医生。我觉得他操持手术刀和理发师操持理发刀一样麻利,真的达到了一种境界。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这么优秀的外科医生却遇到了一个难题。我从他们的对话里依稀听明白一点:这个病人的腮腺瘤钻的太深,以至于外科医生纠结要不要把整个腮腺瘤从颈脖里彻底挖出来。
外科医生和助理医生的对话我没有听太清楚,但我从他们的表情看得出来,他们一定极为纠结。
他们为要不要彻底将腮腺瘤挖出来差不多争论了一两分钟,但是他们很快达成了一致协议——将腮腺瘤截断。也就是说他们不敢把腮腺瘤彻底从病人的颈脖里挖出来。
待手术结束,护士们忙着给病人包扎的时候,艾院长示意我们离开手术室。我们轻轻悄悄地往外走。
手术室外面病人的家属在焦急的等候。我们走出去的时候他们迅速围上来。艾院长向他们做了解释。
我们把医生服脱下来交还给护士。
艾院长把我们带到医院会议室。
“同学们,我单刀直入了啊。刚才你们看清了腮腺瘤手术的整个过程,我相信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感受。别的我们不提,我们单单来讨论要不要将腮腺瘤截断这个问题。”艾院长说。这是个说话做事都很讲究效率的人。
“那是肯定要截断的啊,”祝毅说,“主刀医生最后的选择也说明了非要截断不可。”
“这其实是下下策了。这就是所谓的保守疗法吧。大家都知道,颈脖子这一块血管非常多,倘若非要往里挖,如果不小心割断动脉血管,那可就真完了。所以我也赞成截断。”艾贞子说。
我瞄了一眼艾院长。从他的表情我看不出他的想法。他始终微笑着。
接下来是丁莹发言。
“我隐隐的感觉到这么中途截断是对病人的一种不负责。”丁莹说,“我不知道这种瘤子如果被截断了,会不会再复发。如果再复发的话,就说明我们的选择是错误的。我很不希望会这样。”
“你觉得呢,郑启航同学?”艾院长看着我。
我清了清嗓子,用手摸了摸心脏的位置,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我说:“恕我直说了,我认为主刀医生的做法是错误的。”
大家都看着我。艾院长不知为何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你这么认为?”艾院长说。
“这是对病人的不负责。我曾经看过这样的病例,从那个病例我了解到这种腮腺瘤具有复发性,也就是说,只要不将瘤子彻底挖出来,它很快便会长出来。”我说。
“你这么肯定?”祝毅说。
“不信你问艾院长。”
大家看着艾院长。艾贞子说:“爸,真是这样吗?”
“郑启航说得没错。大凡腮腺瘤都有这种复发性。”艾院长说。
“这么说,这个病人的腮腺瘤很快会长出来?”艾贞子说。
艾院长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主刀医生还做出这个选择?这么做对病人来说岂不太残酷了吗?”丁莹问道。
“也就是说她过一段时间还要来医院动手术,而她还是个连麻药都不受的人。”艾贞子说。
“你们以为呢?”艾院长说。
“我感觉是主刀医生魄力不够吧,或者是他没有信心,他害怕挖的太深会给病人带来什么意外,所以才做出这个选择。”我说。
“我还是理解主刀医生的。这也是无奈的选择。郑启航你这么说太苛刻了。”祝毅说。
“这是苛刻吗?为病人彻底解除病痛会是苛刻吗?”
“爸,你觉得呢?”艾贞子说。
“我赞同郑启航同学的看法。我觉得郑启航的见解非常独特,而且独到。说句实话,我也没有想到主刀医生会做出这个选择。我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突然没有了信心。就像郑启航说的,做出这个选择是一种懦弱的表现,或者是在逃避责任,是对病人不负责。不到半年,这个病人还会去医院的,但是可以肯定她不会再选择我们这所医院了。”艾院长忽然拍拍我的肩膀,“小伙子,你这种精神值得大家学习。从医固然要向前辈学习,向前辈虚心请教,但是一定要有自己的创见,而不是盲目崇拜。同学们,记住今天这个活动吧,如果你们领会了这个活动的价值,我相信你们都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