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觉得三天时间好慢,可如今我却拼命地想把时间延长,这样纪贯新就有足够的机会可以醒过来。
人到了洗手间,我却并不是真的上厕所,只是心理压力太大,神经性的逃避。
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镜中没有化妆的自己,脸色终于达到了我从前最希望的白,苍白如纸。
苍白的脸,通红的眼,加之被纸巾磨得有些红的鼻尖,我看起来像是个小丑,满眼透露着掩饰不掉的绝望。
人在绝望之际总容易迸发出很多破釜沉舟的念头,比如我又开始在心中默默祈祷,默默加大赌注的筹码。
如果纪贯宁能够平安,我……我再也不骂人了,也不打架了,我好好的改掉身上所有的坏毛病。我积德行善,每年捐款,做好事儿不留名……
想着想着,我看着镜中熟悉的脸,又开始掉了眼泪。
心中说不出的酸,酸中又带着疼。我不想当着别人的面哭,只得躲到这里来偷偷抹眼泪。
难受了一会儿,我暗自调节呼吸,然后伸手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我人还处在弯腰的状态,只听得左侧传来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骆向东熟悉的声音:“子衿,子衿……”
我现在真是不禁吓,心底咯噔一下,水龙头都忘记关,满脸是水的冲到门口去开门。
我还没等开口,骆向东已经一把拉着我的手腕,边往外走边说:“纪三儿醒了。”
我:“……”
脑子完全是一片空白的,那一刻我心中没有庆幸也没有高兴。我只是如木偶一般被骆向东给拉到了ICU门前,此时那扇永远关闭的大门终于敞开。我看到玻璃墙面前站着一排的人,屋中皆是哭声和啜泣声。
骆向东带着我来到玻璃墙的一角,从这个方向,我只能看到病床上纪贯新的腰和腿,因为安藤教授的站位,我看不到纪贯新的脸。
骆向东对我说:“醒了,刚刚医生说的。”
我一秒钟没有看到纪贯新睁开眼睛,便一秒不会相信。
余光瞥见纪贯新家里人哭的不行,纪贯宁甚至捂住嘴蹲在地上大哭。可我的角度……看不见。
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安藤教授本是背对着我,结果忽然就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俩四目相对,他又回过头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几秒之后,安藤教授往一边走去,我的视线中逐渐对上了纪贯新的脸。
他仍旧戴着氧气面罩,但是那双始终紧闭的双眼,却是微弱的睁开。
只是一秒钟,不,只是半秒钟的时间。我直接攥拳抵在唇边,眼泪涌上来,我便瞪大双眼,这样才能看得清楚纪贯新的脸。
纪贯新的身体还很虚弱,动都动不了,可我知道他活过来了。从今往后,他就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我忍不住对他摆了摆手,虽然摆了没两下指尖便抽搐了。
不知道是我眼神儿太好,还是我看模糊了,我对纪贯新摆了摆手,好似看到纪贯新戴着夹子的手指微微一抬。
安藤教授和另外两名医生都在里面,检查各项数据。我们一帮人守在外面,大概过了五分钟的样子,安藤教授出来,他摘下口罩,欣闻的点了点头。
只是这样一个动作,直接让纪贯新的妈妈软在她身边两个孩子的怀里。
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张耽青,麦家辉和成霖流眼泪的样子。
介司走到安藤教授面前,出声说:“伯父,新醒过来之后,就不会再有其他问题了吧?”
安藤教授回道:“按理说是这样的,不过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总的来说,这已经算是一次奇迹了,比起一个人生命里的顽强,我更相信这是你们对他的祝福起到了作用。”
纪贯新的二哥上前问道:“安藤教授,我弟弟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意识?”
“他体内的麻药和镇定今晚就能退,明天可以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探视时间。”
“真的太感谢您了,谢谢您救了我弟弟的命。”
安藤教授颔首回道:“不客气,我们医生尽了力,也要靠你弟弟自己的生命里顽强。从今以后,希望他可以一辈子健康。”
是我们本身就拥有的太多,所以总是去计较缺了什么,没有什么,好像每天都过得不开心不满足。可直到这一次,我亲眼看到纪贯新是如何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我才真的懂得,在生命和健康面前,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珍惜自己拥有的,因为我们有的,很可能是某些人最梦寐以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