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微笑道:“下人愚昧,这客栈里里外外包围了上千人,不管相国是如何打算的,小王若死于毒酒,相国即便安然无恙,又怎能脱身?相国的护卫纵然武艺超群,但凭一人之力可以在千人中来去自如、救人突围的,小王孤陋寡闻,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相国计谋超群,怎会行此下策,陷自己于绝地?别的不说,小王相信相国和小王这两条命都是挺值钱的,毫无来由一起送了,可万万没有这个道理。”
萧瑟扑哧一笑,道:“那可不一定,王爷还是应当听从你这个忠心的手下,可不要相信一个外人。说不定萧瑟就是看中殿下风流喜人,自知无望亲近,所以愿意和你同生共死呢?!”
晋王大笑,将酒一饮而尽,咂咂嘴,道:“果然好酒,不知相国对煮酒也如此在行。酒也喝了,只要你相国舍得同生共死,小王十分乐意奉陪。”
两人对视,哈哈大笑,只是这笑容里一波三折,衬着两双清醒无比的极亮的眼睛,秦元忠和张峰岚看了都觉得有些发毛。
萧瑟的眼波沿着酒杯口转了一圈,然后黏黏地落在晋王脸上,问道:“王爷,你的志向是什么?不如让我替你谋划一二,是做苑室第一人吗?”
晋王略略沉吟,笑道:“若说不是,你定笑我虚伪,我只是觉得自己也是大苑正统,比起京都那女子更有资格坐上皇位。”
萧瑟撇撇嘴,道:“若说资格,最有资格的人是皇长子苑曦俊,他现在还在流州军中为奴呢。除了他,先帝还有至少十个皇子在世,我劝王爷即便想要成就一番功业,也不要在资格上做文章,你若提着资格的名头,怎么也轮不到你。”
晋王也不恼,道:“那么还有一句话,叫做‘强者为王’,这点相国不会不赞同吧?我世代坐镇晋阳大富之地,积攒下的人气、财力太过丰厚,任谁都要惦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与其惹人窥视,给自己带来祸患,倒不如我自己用了它,博得个更大的功业。”
“好!”萧瑟赞叹,“能想通这一点,我对王爷刮目相看。实话说吧,就是今上也对王爷手中的这点好东西念念不忘。强者为王,怀璧其罪,说得好!”他语气却突然一转,道:“可是王爷觉得当今天下,自己就是最强者了吗?”
晋王只是微笑,不置一词。
“好大的自信。”萧瑟莞尔,道,“我再问一句,王爷觉得自己的对手是谁?”晋王微微一愣,这个问题似乎不需要问。萧瑟盯着他的眼睛,道:“还是皇帝?”
晋王仍然微笑不言,另外三个藩王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好,假使现在,王爷就和你的对手站在了战场之上,你能胜否?”
晋王沉吟,终于摇了摇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今上能征善战,我不及也。”
“然则王爷明知不及仍要一试,自是另有倚仗。”萧瑟道,“取天下者,无外乎天时、地利、人和。晋阳虽富,却是商城,无险可据,可谓地利全无。此外,王爷能随意使用的只有三万内军,而京都禁军便有十五万人,加之霍元帅的二十万精兵,天下无双,王爷这人和也大不如人。”
晋王点头道:“不错。”
“那就只剩天时了。”萧瑟看着晋王,拊掌笑道,“看来王爷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王爷只要帮助朝廷平定了三王之乱,再将你们手中的兵将统一起来抵御关中进犯的西瞻军队,这一场仗要是得胜,那王爷在大苑的声名必然是如日中天。同时王爷三代积攒的财力必然消耗不少,也不会惹人窥视了。只有像王爷这样豁达、看透得失的人,才能做出如此决定。王爷失了些财物却积攒了人望,日后大苑历史上,必然替王爷重重记入一笔,千秋万世,人人称颂。萧瑟提早预祝王爷成功。”
晋王的笑容凝结在脸上,没想到听来听去,听到的居然是这种话。帮助朝廷平定三王之乱?还出兵抵御云中进犯的西瞻大军?那他不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忠臣了吗?与西瞻二十万精兵硬碰,他的财力不可能不消耗,还有什么成功的可能?简直是在骂他。
他几次忍耐,才没让“放屁”二字从嘴里蹦出来,脸颊涨得通红,咬着牙问道:“你什么意思?”
萧瑟笑道:“这就是我给王爷出的主意啊!卦象都说了,你没有别的路好走,兵祸近在眼前,只能如此才是保全之道。萧瑟一心为了王爷,王爷可不要不领情啊。”他将脸颊凑近,道:“我临行前已经和陛下商议妥当,若是王爷不肯相助,那么陛下无奈,只有强行借用王爷手下的兵将了,这就是所谓的后退无路。王爷为什么突然目露凶光?你若想要起兵叛乱,容我提醒一句,目前形势确实对今上十分不利,但是无论是云中和青州的西瞻士兵、东林的水军、南诏的小乱还是国内的藩王,单独对决,都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他冷冷地道:“你觉得今上必然无暇顾及你,可是她若不顾别人,先全力对付你,我看你这几代积累的晋阳,连半个月也支撑不住,这就叫前进无门。”
“胡说,那三个藩王还在,外敌也越逼越近,我老老实实待在晋阳,她凭什么来对付我?绝对没有这个道理。”晋王咬牙切齿地道,“本王并没有犯上作乱,她苑勶要是无罪而诛,恐怕难以封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萧瑟冷笑道:“王爷,你刚刚还说了天理不过‘强者为王’四个字。昔日皇长子苑曦俊是唯一带兵抗敌的人,他有什么罪?你觉得今上会害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吗?何况若是王爷不能相助,大苑社稷不保,罪莫大焉。对王爷是否公平,也就微不足道了。”萧瑟接着道:“皇上本来也不愿意在王爷没有露出反意之前就对王爷动手,是我临行前好不容易才说服她的,可当真费了我不少心力。”
十三、牵机
“你!”晋王怒发冲冠,伸手抓住萧瑟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喝道,“你几次三番欺骗本王,实际上还是苑勶的走狗。”
萧瑟被他抓起,无法反抗,却笑道:“是啊,就是狗,投奔的主人多了,定会遭人厌恶,萧瑟还是从一而终吧。王爷做了大苑这么多代的忠臣柱石,我劝王爷也还是相助皇上,从一而终吧。”
萧瑟感觉到抓着自己衣领的手在剧烈地哆嗦着,可见晋王气得不轻,然而半晌后那哆嗦却慢慢平复下来,抓着领口的手轻轻松开了,只听耳边冷笑道:“请人相助,那是要付得起报酬的,相国不会不知道吧?”
萧瑟道:“这可有点难办。”他指指门外,道:“王爷只当我是个江湖术士,就拿出那么多银子来。晋阳之富,富甲天下,要说给王爷许下报酬,那我可就是自不量力了。”
“那你和你的主子能给我什么?”
萧瑟闲闲地道:“我知道那三王想得到王爷相助,金银财宝、列土封疆、分国而治,什么好处都说尽了。他们许下的报酬不管真假,我没有能力与之相比,不过呢,别人给你的是钱,我给你的可是命。我对天发誓,许下此事和王爷生死系于一处,富贵未必相随,患难定然共当。你信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