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吃力地抬起头,却见那光圈围得越来越密,慢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九哥抱紧我,半跪在光圈外,痛惜无措。
大叔……
我想伸手去够他,可是那个光圈却慢慢变得模糊,我才知道是自己又哭了。
“大叔,大叔……”
无论我怎么喊,他也听不到了。
……
“你这个丫头,我好心救你,你却不领情。”
……
“阴烨尘那个臭小子,闷骚又腹黑,喜欢逞强,啥事情都憋在心里不说,跟个闷葫芦似的。这感情是双方的事,是需要沟通的嘛,他啥都想替你做主,把你蒙在鼓里。……”
……
“大叔,你也知道,烨之匕现在可真是我的命根子,没了它我可就玩完了。都说宝剑赠英雄,你就把它送给我呗。”
“那就等你成了英雄再说。我这把四方剑傲气得很,你现在可驾驭不了它。这半年,我能教你的都教你了,丫头,剩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
他跟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他教我用以温泉慢慢修复魂脉,教我如何使用月轮眉心,他教会我敢于面对失败,要有担当。
他有的时候喜欢喝酒,他说有的时候还不如醉了的好。
他那个时候还逼着我学如何酿千日醉,为了孝敬他,我吃了不少苦头。
在鬼蜮的那段日子,他让我从一个自卑的受害者逐渐成长为战士;他让我明白,不要试图去抗拒眼下的种种苦难,或许,回头再看,那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临行时,他说要我去芦苇荡再见,我还说会给他奉上最美味的千日醉。
他说自己多懒多习惯了,这天命的事情,他不想插手,也不能插手。
言语间的无奈,直到此刻我才明白。
阎王东罗,永远只是人们口中一个冰冷,高高在上的人物,是书籍传记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名词。他是冷的,麻木的,没有任何感觉的。
而酒鬼大叔,靡初先生,他是越善的挚友,是我的恩师,是这场浩劫的终结者。他明明不能插手,可他的心里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没有人不想善始,却很少有人能善终。
他做到了,心系神卷,心系幽冥,到最后,也为幽冥安定而战!
然而,靡初的名字,却不会被更多的人知道,因为我想,大叔才不想像越先生那样,被盛名所累。
火慢慢熄了,旧规的火终于在这天终止。
光圈慢慢散开,地上落着一层薄薄的灰烬。四方剑没了主人,孤零零地悬于半空,嗡鸣不止,剑身如泣血般深处红色的水珠。
这里是黑暗的终止,一切毁灭终于被结束了。
头顶上方,衰弱不堪的结界开始自动愈合,发白的绢帛也开始蜕变,形成新的秩序。
九哥低头抹去泪水,他咬着牙抱起我,一手拔起四方剑,收在身后,然后长长地看了一眼大叔消失的地方,转身离开。
我越过他的肩膀,看着那里的灰烬被小风吹开,星光四散,像极了那一次在芦苇荡中看到的美景。
那些星光飞舞旋转,在空中慢慢凝成大叔的脸,他笑得那么慈祥,嘴角扬着,安详远去。
身后是暗沉浮屠,黑暗无尽的过去。
前方赤血的天际慢慢淡去,好像有疑虑阳光,刺破这重重阻隔,落入幽冥最初承建的地方,是光明,是希望。
从唯一的狱井里,当我们出现的那一刹那,在外围等待的人黑压压的一片。
九哥愣住,下意识地说:
“你们……?”
我气息减弱,挣扎着看过去,才发现不仅仅是阴玄司的人,连七殿当中的部分也都在场。看这个情形,应该一直都守在这里。
述静,还有眷生,他们都在……
到最后,还是选择了和阴玄司一起,与幽冥共存亡。
我心中释然,只觉得身体轻的好像可以随时飘走。
“阴九!”
“大人!”
“阴九!”
“璃月……!”
人群哗啦一下全部围了上来,用殷切激动的目光看着我们。
我仰头看着天,血色已经慢慢淡去,灰暗的天空慢慢有了希望和新生的光彩。
地狱之底,凤凰山早已经变成一片火海,但是当炙热的岩浆退去,山石冷却,那里又会变成新的高地。
就像这阴阳,时时轮回,岁岁更替。
“一切,都结束了。”
九哥深深吐了口气,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一愣,我听到他又拔高声音重复了一遍:
“一切都结束了。”
是啊,这一切,终于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