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一个小孩子,毛还沒长齐呢,外边胡乱听了几句话,就回來瞎吹牛,您走南闯北,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还多,千万别跟一个小孩子认真。”
“嗨,不过是几句闲扯吧,出了这个门儿,我们大伙就全忘了。”王二原本也沒勇气在朱屠户的地盘上生事,笑了笑,故意卖店主人情,“各位,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对,对,就是,我们刚才都不过是顺嘴跑舌头,出了门,就谁都不记得了。”众商贩的为人原则,就是不给自己找麻烦,笑了笑,纷纷接口。
店主老汉这才放了心,冲着大伙做了个罗圈揖,笑着道谢,“各位贵客,你们的好心,小老儿先谢过了,我们家门脸小,又刚开张,沒啥好东西招待,待会儿我去拎一坛子老酒來给各位客官解乏,不要钱,白送。”
“这,这怎么好让老丈破费。”众行商纷纷摆手,嘴角上的亮光,却照出了他们各自心中的真实想法。
店主老汉见多识广,也不多啰嗦,蹒跚着走回后院,片刻后,就双手抱着一个大酒坛子出來,看情形,至少有五六斤重,足够在场每个人都过一次酒瘾,“各位客官,请慢用,小老儿去一下后院,再弄几个下酒的小菜过來。”
“如此,就多谢老丈了。”众行商眉开眼笑,走上前接过酒坛子,迅拍碎封口,将各自面前的茶水都换成了米酒,争先恐后地喝了起來。
几大口便宜老酒落肚,彼此之间,防范之心渐去,便有人举杯跟王二碰了碰,笑呵呵地问道,“这位兄台,在下李云,敢问兄台您怎么称呼,做的是什么财买卖,以前在扬州这一带,小弟好像沒怎么见过您。”
“唉,我也是难得來一次。”王二犹豫了一下,开始信口胡编,“我叫张小花,真定府的,家里边听说扬州这一带有人高价收购石硝,就让我带一船过來碰碰运气。”
“石硝,张爷您在真有本事,连石硝都能偷偷运过黄河。”众商贩听得一愣,纷纷开口夸赞。
完了,我忘了朝廷禁运石硝这个茬了,王二的心脏咯噔一下,差点停止跳动,然而,毕竟是丞相府的精锐,他的反应十分迅,转眼间,就收起惶恐,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不是家里头在地方上有点儿门路么,所以就冒险过來一趟,如果价钱值得继续做呢,以后就常做,如果不值得呢,就只做这一回,下次再做别的呗,谁的脑袋都是一个,怎么能老别在裤袋上瞎玩啊,。”
“那是,那是。”众人将信将疑,目光在他和随从们身上四下乱转。
“几位哥哥是做什么生意的,听口音,你们都是南方人吧。”王二怕暴露身份,赶紧主动转移话題。
“还能做什么,运粮食过來,运精盐出去呗。”众人笑了笑,将自家的生意坦诚相告。
这季节,來扬州做生意的,除了红巾诸侯的人马之外,其他绝大部分,都是运粮进來,运精盐出去,淮扬商号现在出产一种精盐,比雪还白,味道比青盐还纯,运到外边去,价格比普通粗盐能高出好几倍,绝对是有利可图的好买卖,而因为扬州被焚,这几个月來,地方上的粮价也一直居高不下,虽然大总管府想尽各种办法打压,但商贩们倒卖粮食到扬州,还是能赚个盆满钵溢。
“几位哥哥好眼力。”王二既然打扮成了商贩,事先肯定做过一些功课,知道哪些生意如今在淮扬地区最好做,因此摆出來的架势,似模似样。
众人喝了酒,眼花耳熟,当然也瞧不出什么破绽來,纷纷举了举酒碗,笑着回应,“小打小闹,小打小闹,怎么比,也比不上你这有本事做硝石的。”
“我也是恰好有一条门路。”王二不愿意众人将目光总对着自己,笑呵呵再度转换话題,“对了,几位哥哥可曾听说过,大总管府卖淮扬商号股本的事情,可惜我家距离远,沒及时得到消息,否则,少不得也要掺上一脚。”
“你家要买淮扬商号的股本。”众商贩闻听,俱是一愣,看向王二的目光里,刹那间涌满了星星。
“啊,是这样的,我听说,就是买一贯钱的也行,不知道是否当真,所以想打听一下,大伙就当我吹牛吧,反正出了这个门儿,咱们谁都不记得。”王二被看得脸上烫,赶紧出言补救。
“那怎么是吹牛呢,你愿意赌一次,当然可以去买了,就在淮扬商号的大门进去,左第二间房子,现在还在继续卖呢。”众人明显会错了他的意思,笑了笑,七嘴八舌地指点。
“可不是么,敞开了卖呢,跟大炮一样,只要你舍得花钱。”
“不过现在,一股可不止一贯钱了,至少,至少得两贯五,到两贯六。”
“怎么还在卖。”王二愣了愣,满脸不解,“不是早就卖过了么,并且怎么又涨了价钱。”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众人酒劲上头,得意洋洋的卖弄,“当初朱大总管请当地士绅入股时,人人都舍不得掏钱,怕惹了他老人家作,淮安,扬州和高邮三地富豪们,才勉强凑出了一百多万贯,剩下的九十多万股沒人要,就被大总管一声令下,放在淮扬商号的铺面里,公开卖了。”
“结果第二天,大总管拿出了火炮作坊,然后,又66续续把不少产业都划给了淮扬商号经营,还说让购股五万之上的士绅参与政事,地方上的富豪们见了,一个个后悔得沒法,又死皮赖脸地跑到商号里去抢购股本,结果剩下的股本价格就瞬间翻了倍,直到大总管把他自己手里的一百万贯股本又放到了商号里卖,并且准许所有购买了股份的人,也随时抛售,才让每一股的价钱,重新落回了两贯五上下,比最初足足涨了一倍半。”
“这么贵,那买够五万股的人好歹能落个实惠,买得少的人,会有赚头么。”王二越听越觉得头大,想了一会,迟疑着追问。
“怎么沒有,你可以高卖低买啊。”众商贩看着他,好像看一个刚入门的新丁一般,“弄得好了,不用离开扬州,就能赚到钱,即便弄不好全砸在自己手里,你想想,一个多月前,大总管刚刚把火炮作坊算在商号里,这个月初的时候,又弄出了一种叫做水泥的新东西,拌上沙子和水,用來修房子奇快无比,一宿起一栋砖房,根本不是问題,接下來,说不定还有什么能赚钱的花样呢,一个接一个往淮扬商号里头扔,商号怎么可能折本,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几个也就是手头钱少,否则,说不准也去买几股赌赌运气,只要淮安军不打败仗,肯定稳赚不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