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论气喘吁吁地捧着她的脸,脸色苍白如雪,但眼神却慢慢地清澈、有神,他温柔地用衣袖轻拭着她脸上的污渍,云映绿看着他衣袖上一团团的黑斑,不禁破涕而笑。
秦论也笑了。
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僵硬地立着。他被她早晨的话所震撼,不放心地跑过来看看她有没找到奇迹。奇迹没有看到,他看到的是一幕让他触目惊心的场景。
还有几天,就要嫁给他做新娘的女子,此刻正被另一个男人拥在怀中,虽说那是一个已病入膏肓的男人。
她的心里真的只有他吗?
他摇摇晃晃地转过身。
没有人发觉他来过,也没有人看到他走了。
今夜无月,天色昏沉,浓重的夜把一切都藏匿了。
“现在,我们找到了迷药,你只要按时服用迷药,这蛇蛊就不会再生长,暂时可以制压住它。我再寻找彻底根除它的法子,秦公子,一定要相信我,不要放弃,要坚持。”云映绿兴奋得两眼晶亮,“以后,你可以好好地吃东西了,要吃熟食、素食,不要吃肉类。肉的香气,我怀疑会诱惑它,我怕它苏醒。把身体先养起来,如果我要帮你做手术,那可是需要很棒的体力。”
云映绿又给秦论喂了碗参茶,他的精神已经有些恢复了。“做手术是什么样?”他听她总是提到这个词,不禁有些好奇。
“就是把你的肚子打开,找到那个蛇蛊,将它抓住,弄死。你怕吗?”云映绿轻快地说道。
“映绿,我不怕。你在闹市上,当牛对着我冲过来时,你为了救我,从那么高跳到水里。我病得这样,你也没有丢下我。我……我不知该说什么,我愿意把我的命完完全全交给你。”他动容的两眼泛动着泪花。
“那就好,我就没有顾忌了。”
秦论轻柔地握住她的手,“你都马上要成亲,还一趟一趟往我这里跑,好吗?”
“没事的,婚事有爹娘在忙着,喜服也做好了,我在家也是闲着,你别想太多,把身子养好了才是真的。我去外面叫人给你做点好吃的。”
他没有松手,直直地瞪着她。
“我……我脸上还有脏的吗?”云映绿大眼睛眨了眨。
“映绿,你这么善良,这么优秀,这么好,老天一定会厚待你,你会非常非常幸福的。”他的嗓音有一丝暗哑、低沉。
虽然他无权再拥有她,但是他爱她的心从来就没有变。
从前,他把爱挂在嘴边,生怕她不知道。
以后,他把爱藏在心底,不会让她困扰。
他会永远永远地站在一边,看着她,看她快乐,看她幸福。
她快乐了,他便也快乐了。她幸福,他也会觉得幸福。
爱得最高境界,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这话,留着我成亲时再对我说,现在有点早。”云映绿抽出手臂,笑着说。
秦论哽咽地点点头,“希望那天我能下床,亲眼看到你穿红嫁衣。”
“一定可以的。”云映绿自信地弯弯嘴角。
别说,迷药的效果真的很明显。秦论晚上吃下去两大碗云映绿特意熬的营养药膳,精神也是一刻比一刻好,他还和竹青开起了玩笑。看着这一切,把个秦员外和秦夫人喜得是眉开眼笑,笑过后,又是猛流泪。
云映绿直到秦论睡熟了,近三更时,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云府。
云映绿看爹娘的厢房还亮着灯,怕扰了爹娘,又要盘根问底。她蹑手蹑脚地和竹青穿过院落,向绣楼走去。
竹青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了,走路,头都是一点一点的。
走上绣楼,推开房门。竹青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睡意朦胧地问道:“小姐,你是睡好了泡澡,还是泡好澡再睡?”她边说边去窗台上摸火镰子。
云映绿揉揉酸痛的肩,“当然要先泡澡了,不然这一身的汗味,怎么上床呀?”
竹青“吱”地一声擦着了火镰子,点上灯,窗前一道身影被戛然而亮的烛光拉得长长的。
“啊……”竹青打了个冷颤,发出一声尖叫。
正欲解衣的云映绿惊恐地回过头,愕然地瞪着背手站立、一脸威仪的男子。
“他……他是那个……皇……”竹青嘴巴张得大大的,结结巴巴地说道,两腿抖得象筛糠一般。
云映绿头脑一片空白,什么思绪都没有了,只是定定地盯着那个恨不能象要把她给吃了的人。
四目交结,气氛陡地凝固。
静静的夜色中,突然响起楼板踩动的声响。
“是映绿回来了吗?快,快来试试喜服。”云夫人笑吟吟地拾级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