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冷知热的,纵是被揭下一层皮我也认了。”
辛苦了大半辈子,纵是拥有万贯家财,又震摄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总得要找一位相互相持的,如此便是在打盹,也能有人将她护的水泄不漏。
蓝衣侍女想了想,也觉得有理,干脆也开始装聋作哑,作由里头那一大一小玩得愈发疯了。
许素敏过来接儿子时,远远便听到儿子那清脆响亮的笑声,笑声中还夹杂着属于男子的低沉声间,她眼皮一跳,顿时便加快了脚步。
进了院门便见儿子坐在乔六的肩上,小手抱着他的脑袋,圆圆的脸蛋红通通的,眼睛更是闪闪发亮。
“是你?你在做什么?快把他放下来。”
乔六见她回来了,也顺从地将孩子放了下来,看着小家伙‘噔噔噔’地朝她跑过去,抓着她的裙摆脆声唤:“娘!”
许素敏捏捏他的脸蛋,替他擦了擦脸,这才牵着他的小手往屋里走。
“天色不早,我便不送乔六爷了,六爷请便吧!”
乔六厚着脸皮跟在她的身后,看着侍女将墩墩带下去清洗,这才正色问:“墩墩是谁的孩子?”
“自然是我的。”许素敏脸不红心不跳。
她既然敢带墩墩回京,但早就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也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净室那边传出哗啦啦的水声和墩墩欢快的笑声,许素敏便知道这小子必又开始调皮了,揉揉额角道:“我这会儿不得空,你先走吧!”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提着裙摆急急忙忙便进了净室。
“墩墩,不准泼人!”
乔六得不到答案,本是想追着过去,可转念一想,便转了个方向,大步出门,骑着马往英国公府去,打算寻沈昕颜问个究竟。
“……她只说孩子的亲生母亲是她,亲生父亲也是她。”从沈昕颜口中听到这话时,他气得险些没吐血。
“放屁,她一个人生得出那般大的孩子?!”
“咦?你有酒窝?!”下一刻,沈昕颜便惊奇地道。
他反射性地捂住了嘴,对着沈昕颜怀疑的眼神,清清嗓子道:“你不肯说便算了,总有一日,我必教那可恶的妇人……”
想要怎样他也没有说清楚,气冲冲地便跑出了英国公府。
墩墩必是他的孩子,一定是!
走出一段距离时,他的心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
那妇人眼高于顶,虽说和三教九流打过不少交道,可绝对不是那种到处留情之人,故而墩墩必是当年那一晚留下的。
墩墩是他的儿子,嘻嘻,他乔六终于也有儿子了……
越想越是心花怒放,连走路的脚步也是像踩在云朵上。
勉强按捺着过了一夜,次日一大早,他迫不及待便策马到了许府。
“乔六爷,你是不是太过了,好歹我也是良家妇人,一大早你便这般大咧咧地跑过来,旁人瞧了不定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许素敏脸色甚是不豫。
乔六一声嗤笑:“你许大当家什么时候在意过旁人的话了?假惺惺!找理由撵人也找个靠得住的!”
“你到底来做什么?”许素敏大略猜得出他的来意,只是仍装糊涂。
“来见我儿子。”乔六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吊儿郎当地道,“顺便和儿子的娘算算账!”
瞒了他三年,也是时候好好算算账了。
见自己猜得不错,许素敏顿时便镇定了,好整以暇地在他对面落了座:“谁是你儿子?”
“装,你继续装,这会儿老老实实承认便好,若是让我出动人去查……哼!”乔六冷笑。
他虽然从来不曾提过自己私底下所做的事,可许素敏与他相识多年,又怎会不清楚这人探消息是把好手,真让他去查,自己的老底怕都会被他掀起来。
“是你的儿子又怎样?”故而,她相当干脆地承认了。
“果然,我就知道,除了和我,你也生不出这般聪明伶俐可爱至极的孩子来!”得了肯定的回答,乔六眸光一亮,哈哈一笑,只觉得今日的天气怎么这般好。
许素敏:“……”
所以呢,他是想夸儿子,还是想借着儿子夸自己?
“不行不行,我得先回府找老爷子,让老爷子寻个媒人。不对,此事还是应该由大嫂出面更好……”
听他这般说,许素敏心口一跳,一把拉住喜不自胜的他:“你要做什么?找媒人做什么?”
“找媒人上门提亲啊?咱们连儿子都有了,难道不应该成亲么?”乔六理所当然地道。
“当然不应该!”哪想到许素敏斩钉截铁地拒绝。
“什么?!你什么意思?!”
“就是明面上的意思,咱们也就露水夫妻的缘分,成个什么亲!”
“你!!”乔六怒目圆瞪,磨着牙一字一顿地问,“什么叫露水夫妻的缘分,你给我说清楚!”
“你先别恼,且听我细说,我都这般年纪了,放着好好的当家人不干,去给你们当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六夫人?这笔帐怎么算怎么亏,我怎会答应!”
“再说,墩墩在我这里,他便是我许家未来的当家人,去了你们府里,能有什么前程?”
“什么叫去了我们府里就没前程,简直一派胡言!”
“你静下心来想想便知道我这话不假,再细想想你的家人,难不成他们便会同意你娶我?我知道你会坚持,只是我却不愿意卷入这些事端。”
“我不会阻止墩墩认你,只是希望保持现状。”
乔六胸口急速起伏,好片刻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能给孩子的荣耀与前程,我也能!”
见他执意如此,许素敏有些恼了:“可是我却不希望被你们束缚住手脚!”
两人大眼瞪小眼,各不相让,浑然不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的墩墩正好奇地望着他们。
过得几日,沈昕颜便从魏隽航口中得知了墩墩的身世,听着魏隽航叹息道:“乔六如今可头疼着呢,许夫人的性子岂是能服软 ,逼得紧了带着儿子一走了之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这厮总算是遇着克星了,明明这会儿想娶亲了,却又不能跟府里说,有儿子了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认。”
“许姐姐不会同意嫁他的。”沈昕颜语气笃定。
以许素敏的性子,怎么会嫁入那种束手束脚的高门大户。而理国公府,只怕也不会接受这种抛头露面混迹市井的妇人,还是一个有私生子的寡妇。
所以,乔六想娶许素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事实上也确如她预料一般,那两人纠缠了一年有余,终于达成了维持现状的共识。
“这也没什么,想认孩子可以,其他的就别多想了。”待终于得空,许素敏地懒洋洋地对沈昕颜道。
“老国公知道自己有了孙儿,能放着他不理?”沈昕颜怀疑。
“他自然说过要把孩子接回府,至于我这个孩子娘也可以给个妾的名分,为此事也扯了半年,我不肯,谁也逼不了我。”
“他们也不敢闹,闹出去的话,我是没什么,只怕他们受不住流言蜚语。”许素敏似笑非笑。
最重要的是,她亦非身后无人,凭着她这么多年来替宫里那位赚了那么多钱,怎么说那一位也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想来乔六家中那位老爷子慢慢也回味过来了,故而才不得不放手。
“扯到最后,就成了墩墩有两个名字。”沈昕颜失笑。
许素敏也有些无奈。
在许家,墩墩大名许乔。在乔氏族谱上,墩墩便是乔许。
真真是再简单不过的名字了!
“所以啊,女子还得自己立得起来,若是弱些,这会儿不但儿子被抢走,只怕自己连小命也保不住!”许素敏总结道。
“若是弱女子,也做不出你这般离经叛道之事!”沈昕颜嗔了她一眼。
顿了顿,她又真诚地道:“荣哥儿之事,多谢你了!”
“你不必谢我,若他是个什么也做不了的草包公子,我也不会留下他。”许素敏不以为然。
日前,离家出去闯一闯的齐荣突然托人送了钱回靖安伯府,一笔交由靖安伯,一笔交由他的妹妹齐芳。
沈昕颜顺藤摸瓜便查到了他的落脚之处,原来竟是在远离京城的一座小城上的商铺里当差,更巧的是那商铺还是许素敏名下的。
有了下落,她终于松了口气。
尽管与沈昕兰交恶,可对那个一身硬脾气的荣哥儿,她着实难以生出恶感,一个不将别人的善意视为理所当然,而是想方设法自食其力,单就这一份心性,已是远胜其父母数百倍。
这样的孩子,理应得到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