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十成把握要留下来,凤凰便一声轻咳:“这位姑娘这般能干,还烦请另支使给旁人带吧,慕卿恕难从命。”
门主说道:“你……”
凤凰不愿意,那姑娘却是死心塌地愿意,却不知一早怎么求过门主,门主便道:“丫头,进了这门不算什么大事,我也不欲为难。只是他那里成不成便全靠你自己,没人能说得上话。”
于是,第二日,凤凰一睁眼,却见个丫鬟端了盆子水给他洗漱,他扫了一眼,居然是司清宴,心中便如同吞了苍蝇。
正要作,却见那丫头嘻嘻一笑:“先别气。我虽说是跟着你,你不乐意我便不烦你,现下我也正好没空,了了心事便要即刻回姑苏。往后哪里用得上只管修书一封,只要是你要的,我赴汤蹈火,再无不肯。”
凤凰心中却道:这么着急回去莫非是怕耽搁生意不成?
他委实度量极小,甚至狠绝。
纵使明明知道眼前的清宴就是原先的小情人,但那又如何?
翻过这一篇,在他心里,燕儿死了就是死了,透透的是板上钉钉,如同成了香灰,成了粉末,这时候就算是往上头浇了油,一把火也必定烧不起半星半点。
他从来有这般一副铁石心肠——宁可辜负天下人,也绝不叫天下人负了自己,真真儿如同一块顽石。若说这块石头初初有了温度是因着年少爱情里的燕儿,那么后来重又炽热滚烫却是为了与自己的性子一般无二、要么恨极要么爱极、决计不肯俯就分毫的苏家阿弑——他们骨子里流的血同样是冰寒刺骨。
因为,只有一样的人才能不光瞧见彼此嘴角的笑意与明快,更容易切肤感受痛苦来袭的孤独与绝望。而其他人则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纵使会出千帆过尽皆不是的九曲回肠,也无法同感余晖脉脉水悠悠的黯然神伤。
凤凰揣度:天下第一乐姬除了牢牢缠在男人身上,还能有什么要紧的?
但司清宴却仿佛是能读懂人心,轻轻凑在他耳边呢喃:“公子,其实昨儿我没说完。奴家的媚术那也是能要人命的。这女人啊,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是兵刃。”
话毕她笑靥如花,眼底欢喜,真是难得的可爱:“若无吩咐,清宴便退下了。这姑苏山长水阔是时候预备动身了呢”,然后便娉娉婷婷往外走,末了扶着门槛柔柔说道:“我这把刀旁人也叫他使唤不起。公子且安心攥着,保准比别的都好使,而且,宁肯折了自己也不肯叫你割了手的”——这回眸竟是十分坚决,语气磊落,凤凰怔了一下便不去瞧她。
这姑娘诚然就是燕儿。
她后来成了司清宴,也是费了老大的劲才爬上追魂七弦的名头,白日里偷偷拜了师父学习武功、毒术各项技艺,如今种种都有了些许底子;夜里再盛装艳抹,红灯高挂,手腕极其厉害,周旋于达官巨贾之中,成了这些男人温柔乡里的知己。
原先她确实迫于无奈匆匆逃走,音讯皆无,那是因为不小心洞悉了个大阴谋,她不得不先留条性命。